他期待的身影。
他紧张地低了头,用眼角打量着她的动作,期待着她能认出他来。
林青燃先出来,她脚步缓慢悠然地走到洗脸台边,压根儿就没有抬眼看他这么一个大男人。
她漫不经心地拧开了水龙头,里边突然出来的冷水让她吓得低呼出声,支愣着手不知道如何是好。
欧阳清柏抿唇低声叹口气,缓步走了过去。
一只修长的男人的手从她旁边隔着一个洗手台探过来,帮她把水龙头扭到了温水那里,然后打开。
男人站得离她很近,而且身材好像太高了点,林青燃礼貌地抬了一下头,也无胆细看那男人的脸,小声道:“谢谢。”
然后低了头快速地把冻僵了的手放在温水下冲着,洗好手,转身离开原地,把变暖的手放到了旁边烘手机下边烘烤。
凭感觉,她知道那个男子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她的身后一直盯着她,这让她心里有些不舒服,什么人啊,他帮了她,她已经道谢了,还要怎么样啊。
这样想着,她如同芒刺在背,却强自镇定。
“青燃,你胆怯害羞的模样,一点儿都没有变。”
欧阳清柏失笑地看着这个连抬头看他一眼都不曾的女人,恍如隔世,许多年前的冬日,她倚着窗下的那株盛开的红梅,偷偷地看着他时的羞怯模样,如现眼前。
林青燃闻言,身体一震,她缓缓地转过了身,那无风无波的明眸在看清他面孔的瞬间,瞳孔突然放大:“你——你——”
“是我,幻想过无数次的相遇,却没有想过这一天,我们几乎对面不识。”欧阳清柏的手插在了长风衣的衣袋里,侧靠了洗脸台故作悠然地看着她。
林青燃的脸瞬间变得有些苍白,她抬手揉揉自己怦怦狂跳的心脏,努力地抑制着涌到眼里的不听指挥的泪光,旋即垂了明眸,半晌才柔声道:“是应该惊喜啊,你过得还好吧?”
“我过得——很好,你呢?”欧阳清柏近乎贪婪地看着这张曾经让他心心念念地记挂着的清瘦柔婉的面孔。
“我也很好。”林青燃收回缭绕在他面孔上的有些失态的目光,恢复了常态,从衣袋里掏出了速效救心丸,倒了一粒放入口中。
欧阳清柏担忧地望着她:“你的心脏——”
“放心好了,我死不了——软软弱弱的体质,更容易长寿;反倒是刚强的人,往往会短命。”林青燃清冷地望着他,那一瞬间,他好像感觉到了她心底隐藏不住的恨意。
“青燃,当年的事情,我欠你一个解释,你能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吗?”欧阳清柏从她的目光中读出预料之中的恨意,心底苦涩至极。
“你所说的解释从何说起呢?半辈子都过去了,不提也罢。”林青燃紧紧地抿着唇,转身就往外走,她不想桑红从里边出来看到这一幕。
“青燃——”欧阳清柏看她转身要走,连忙大步追了上去。
桑红听得有人喊妈妈的名字,快速地推门而出,一看妈妈不在洗手台这里,几步就追到了外边。
果然看到一个身着黑色风衣的身形高大的男子正抬手去拉林青燃的胳膊。
靠——
桑红飞身过去,胳膊一抬,就把那只即将碰到妈妈胳膊的咸猪手给挡了回去,她抬起穿了阔脚裤的长腿一挡,踩在对面的墙壁上,欧阳清柏就被她拦住了。
欧阳清柏看着用如此不雅的姿态挡在自己面前的女孩子,看看越走越远的林青燃。
“你谁呀,追着我妈想干什么?”
桑红没好气地伸手对着他的肩膀用力一推搡。
“青燃——”欧阳清柏看着林青燃头也不回的背影,不甘心地喊。
“闭嘴,那名字是你叫的?”桑红看着妈妈唯恐避之不及的逃一般的背影,不由闷笑出声,多大的人了,遭遇调戏还不会反击!更坐实了他调戏妈妈的猜想,抬脚对着他就是一脚,把他踉踉跄跄地踢到了墙上。
欧阳清柏猝不及防她的力气竟然有这么大,疏忽间就被她一脚踩在了肩膀上:“滚,再敢招惹她信不信我一脚踢死你。”
桑红那甜美的小脸此刻气得近乎发白,操,欺负到她妈妈的头上,真是不想活了。
欧阳清柏感觉到肩膀一阵剧痛,他不可置信地瞪着桑红,她那模样俨然就是年轻时候的林青燃,只是她更锋芒逼人、强势凌厉而已。
这年龄很少有女孩能有这么强大的气场,他不动声色地审视她。
这姑娘穿的这么甜美端庄,动作却是这么粗暴凶残,太颠覆他的视觉和痛觉了,纠结间只觉得肩膀上的力道越来越大,竟然钻心地痛了起来,不由笑了解释道:“小姑娘,你误会了,我和你妈妈是老朋友——”
“老朋友?你骗小孩子啊?”眼角扫到走廊里边有人走过来,桑红若无其事地收了踩在他肩头的脚,“看我妈的样子,躲你和躲鬼一样,连理睬你都懒得。”
说着她煞有介事地绕着他转了半周,打量他的模样。
这男人瞧着虽然白净了点,所有的精神似乎都退缩在了他那黑得深邃的眼睛里,但是这身材,这气质,还有那一身行头,都让她不敢小看,哪里钻出来一个妈妈的一个爱慕者?
她心底的八卦火苗蹭蹭蹭地直往上窜,等回家了再一点点地套妈妈的话好了。
口中却不屑一顾地鄙视道:“即便你们以前认识,让她那样一个面善心软的人厌恶,啧啧,你的人品估计有点问题。”
欧阳清柏被她看得心底直发毛,旋即又听了这样的推测,不由觉得有些气馁乃至绝望了,他当真让那个面善心软的小女人厌恶了,数年后的不期而遇,竟然让她避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