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傅铮死讯一道传回京的,还有会辽河大胜的捷报。太子终于打了场胜仗,以数万人的性命为代价。
傅钊根本不信这道死讯,得到消息的瞬间就要炸了,恨不得立刻离京去寻他七哥。活生生的一个人没了,他怎么受得了?傅钊坐立难安,就像一道雷径直劈下来,砸的他脑门直发晕,眼前还直发黑,他这会儿只想找人说说话,于是随便找了个由头约梅茹在四喜堂见面。
见到梅茹的第一眼,傅钊便急的团团转:“循循,我七哥他出事了!”这几个字甫一开口,傅钊眼圈儿就红了。
梅茹安静的坐下来,微微有些失神,脸色还有点白,好半晌,才应了一句:“我知道。”
只听傅钊在旁边愤然道:“循循,我要去接七哥回来,就算是……真的死了,我也得将他带回来。”话到最后还是不忍。
梅茹眼眶也红了一些,她低低“嗯”了一声。
见梅茹是心事重重的模样,傅钊自然而然问道:“循循你可是担心你大哥?听说西北大营有数万兵马在会辽河边,我去了那儿定好好帮你打听打听,你先别急。”
梅茹脑子里昏昏沉沉,怔楞许久,才迟钝的道了声谢。
傅钊很快离京。
定国公府,梅茹沉沉倚在里间的榻上,她睁着眼,怔怔对着窗外没说话。窗外是明晃晃的天气,偶尔有花枝斜斜摇曳。那一道道影子,像极了傅铮离京那天的竹影交错。想到那个人,梅茹顿了一顿。
这两日她总是莫名想到傅铮,想到离京那日他站在她的面前,绝望的问她,有没有什么话要交代的。他一直想听,偏偏她不说,也不知他最后走得安不安心……
如此一想,梅茹眼睛又涩了,心里堵得慌,堵得难受。这是一种亏欠,一辈子都还不掉了。
可是,傅铮怎么会死呢?
梅茹想不明白啊,他前世那么多次死里逃生,就连最艰难的时候都能活着一条命回来,为什么这次就死了?
梅茹脑袋里还是昏沉,太阳穴涨的好疼。
“姑娘,你别哭啊。”静琴在旁边劝,又说,“若是让老太太和老爷、夫人瞧见了,定是要心疼的。”
是啊,那人死了,她为什么要哭啊?
梅茹揉了揉太阳穴,倦倦阖上眼。可眸子里的那些泪还是止不住,从眼尾滑下来,晶晶莹莹。
她前世今生的泪水,好像都和这个男人扯不清。
六月初九梅茹及笄。
因为迟迟收不到梅湘报平安的消息,梅府众人的一颗心悬在那儿,故而梅茹的及笄操办的便略微匆忙,多少有些心不在焉。幸好梅茹自己不甚在意,她更是没什么心情。那李皇后又让人赏赐下来不少东西,比去年的礼还要更厚重。
梅茹叹了一声,满脸凝重。
因为是表亲,孟安和孟蕴兰最先过来道贺。这还是梅茹回京之后头一次见到这位木讷表哥。他和梅蒨的日子已经定下来,定在明年春暖花开的三月份——老太太舍不得梅蒨,打算再多留了一会儿。
春熙堂内,瞧孟安进来,梅茹忙起身,大大方方的补道了声喜。
初初见到梅茹,孟安倒是一怔。这大半年光景未碰面,眼前的人身量又长高挑了些。那张脸仍旧明艳艳的,像开在骄阳下的花儿,只是不知为何她的眉眼底下添了好几分愁绪。若说梅蒨柔弱的让人不由自主想要呵护,那梅茹便是艳丽又骄纵,令人望而生畏、不敢采撷,可如今这朵骄艳的花儿也会柔弱,也会垂下花枝……孟安眨了眨眼,忙低下头去,回了个礼:“茹表妹客气。”又作揖道:“也贺表妹之喜。”
老祖宗看在眼里,笑道:“安哥儿坐吧,还这么客气做什么?”
这话外之音很明显,他就快和梅蒨是一家人了……孟安耳根子红了红。坐在老祖宗旁边的梅蒨也是陪着赧然一笑。她的视线拂过先前怔怔的孟安,又看了看梅茹,还是温温良良的笑。
这日散了之后,老太太心里装着早上的事,特地将乔氏留下来问话:“循循的亲事你们做父母的是如何打算?”
提到这个老大难,乔氏眉头都皱一块儿了,她纠结着回道:“正慢慢看呢。”
老太太顿了顿,道:“我瞧宫里的娘娘对循循不错,今日又有赏赐下来……”
一听这话乔氏面色变了变,很快,她爽朗笑道:“娘,循循那骄纵的小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多臭的脾气啊。她就算是得了这份富贵,哪儿又是有福气享的?”将梅茹狠狠贬了一通,乔氏叹了一声,发愁道:“真怕一个不留神,循循将宫里的贵人们都得罪光,到时候还得牵连咱们府里……”
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乔氏还是恨恨叹气:“循循就是个没福气的!她若是能嫁个普普通通的人家,便是谢天谢地了,哪儿敢想其他的?”末了,乔氏又笑盈盈的反问:“娘,您觉得呢?”
这几句话利落一堵,老太太也不傻没再说这茬,她只笑道:“那你们当爹娘的更要多留意些。”
“媳妇知道。”乔氏点头。
房中,梅茹还是倚在塌下。案边是个彩锦如意的小盒子,她视线怔怔盯着,动也不动。忽的,静琴掀帘道:“姑娘,二姑娘来了。”梅茹忙将那小盒子收在旁边,坐起来。
梅蒨进来的时候,就见梅茹穿着玉色纱衣,乌发拢在胸前,一张小脸没什么血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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