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这些日子以来段氏说了很多遍,臻琳也听了很多遍,这些唠叨都是母亲的担心和不舍,臻琳从不打断。
段氏眼中湿润,却不愿意泪水落下,自家的闺女再舍不得也都是要送去别人家的,这门亲事订了十多年了,也确实是应该办了的。
臻琳少说也要在京城跟着公婆生活三年,若程琅元仕途平坦,遂了心愿能一直留在京城,臻琳也要跟着。到时候她这个做娘的在甬州伺候婆母,女儿是再难见一面了。
好在嫁的是知根知底的人家,姑爷又是个叫人挑不出一样不好的,若跟臻珂那样在婆家举步维艰,那段氏真要愁断了肠了。
正想到臻珂,臻珂正好回来了。
臻璇抬眼去看,瞧着比上一回病中相见时精神好了很多。
李姨娘一见,几乎落泪,只能背过身去忍住了。
“慌不慌?”臻珂笑容很淡。“我记得我出阁那一天真的手足无措。”
臻琳摇了摇头,笑着道:“不慌。”
这门亲事,她再满意不过,那个人又是打小熟悉的。这会儿有些紧张,却不害怕慌乱。
段氏再看了女儿一眼,回了前头花厅。大老爷等在那儿,一脸喜气洋洋。
臻琳由送嫁喜娘和花露扶着,到了花厅,最后给父母亲磕了三个头。
迎亲的队伍快到门口了,鞭炮声即便是在内院都听得清楚。
大老爷与五老爷、七老爷都去了前院,曹氏去接待上门喝酒的女客,段氏替臻琳盖上了盖头。让几个姐妹再陪着说说话,自己也去忙了。
鞭炮响了,那花轿已经是到了门口了,却是不见迎亲喜娘进来,送嫁喜娘心里犯着嘀咕。也不知道那新进京是詹事府丞程大人家请的是哪一位喜娘,这么不懂规矩,这吉时哪里能错过的。
送嫁喜娘左等右等,瞧着时间差不多了,再等下去就要误了吉时了,便让臻彻背着臻琳出去。
段氏、曹氏并几个小姐都一路送出来,眼看着就要过垂花门了,一个丫鬟飞一样地迎面跑来,大喘着气噗通跪在了跟前。
段氏皱了皱眉头。她认得这丫鬟,门房上陈元三的幺女瑞果,往日瞧着挺伶俐的,怎么这会儿这么不知道轻重。
这会儿,段氏便是心中有气,也不能发作只好压着:“瑞果。这是怎么了?”
瑞果的气还没有顺,听见段氏说话,抬起头来就是一句:“太太,太太那轿子不能上!程家、程家是来退亲的!”
一句话,如同一声晴天霹雳,退亲二字炸得所有人都回不过神来。
段氏惨白了面色,踉跄地退了几步,臻璇眼明手快扶住了,段氏站直了身子,死死盯着瑞果,喝道:“大好的日子你说什么混话,还不赶紧退下去,不要误了小姐的吉时。”
瑞果见段氏不信,急得又说了一遍:“太太,奴婢说的不是混话,是真的,真的来退亲的。”
喜娘也是满脸的难以置信,她做了那么多年的喜娘,从没有遇见过在大婚当天上门迎亲时退婚的,别说是官宦人家,便是乡野村夫不要脸不要皮的都做不出这种事情来。
臻琳从臻彻背上下来,一把掀开了盖头,眼底全是惊愕。
段氏一把握住臻琳的手,又追问了一遍:“瑞果啊,你再说一遍,你再仔细说一遍与我听听,程琅元他、他要退亲?”
瑞果虽然很少有机会见段氏,可印象之中从未见过这个当家主母有这样的表情,想起刚才大老爷捏着退亲文书时的神情,瑞果的眼睛一下子就湿润了,她点了点头:“太太,程家是要退亲。”
最后的一丝侥幸都没有了,段氏没有再看瑞果,反复呢喃的“退亲”二字满满都是绝望。
臻璇闭上眼再睁开,眼前也已经是模糊一片。
她听见了女客们一片哗然,听见了瑞果的哭泣声,朦胧的,看见段氏终究站不住跪坐在了地上,李姨娘在一旁想拉段氏却摔到了一处,看见姐妹们忍不住落下来的不解、痛恨的泪水,看见臻琳面如死灰,一身血红嫁衣格外的刺眼。
明明昨天还那样妩媚地笑着,明明昨天还跟臻琳说终于等到了,可谁知道,等到的竟然是一张退亲的文书。
臻璇觉得胸口被涨得满满的,只能捏紧了拳头才能支撑自己,然后,她看到臻琳眼中闪过的凌烈之气。
臻琳提起长长的裙子,蒙着头就往外院跑。
什么都没有想,臻璇便追了出去,她知道臻琳的心思,不亲耳听到程家退婚绝对不会点头接受这样的事实……捂脸,这一章正巧卡到大年初一,对不起同学们,我下手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