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棋赶紧过来拿了棋盘,夫妇两人对坐在罗汉床两端。
执棋识趣,捧着自己的绣棚去了外间。
“我只懂皮毛,二爷手下留情。”
臻璇打开棋盒,持黑子先行,一开始彼此试探,小心翼翼,算得上旗鼓相当。不料到了中盘,夏颐卿一改之前的稳健之风,颗颗落子带着杀气,叫臻璇捉襟见肘、难以招架,露出不少空挡来。
这般下去,岂不是要被夏颐卿这势如破竹一般的进攻给逼到角落里去了。
臻璇捏着棋子,皱眉思考,一步想七八步都尤觉不够。
夏颐卿并不催促她,支着下巴看臻璇沉思,只见她指尖无意识地翻动着黑子,漆黑润泽的棋子显得那青葱手指愈发修长白皙,额发散了几缕,遮在清丽脸颊上,落在夏颐卿眼中,只觉得臻璇低头盯着棋盘的认真模样格外好看。
臻璇想清楚落了子,夏颐卿顺着她手指的动作把目光移回了棋盘之上,不由暗叹,这番破解倒不失为一个好路子,能有此解,怎么能算是只懂皮毛呢。
夏颐卿再看那下棋之人,眉宇之间隐有喜色,与刚刚沉思的样子一样,独有一份魅力,叫人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若要多看几眼……
夏颐卿不急不缓落了子,臻璇见他游刃有余,指尖白色棋子温润如玉一般,带着些翠绿质感。臻璇不敢马虎,全力应对,每一步棋都细细思量,倒也能寻出应对之策来。
如此下了十多手,夏颐卿指尖轻点落了一颗白子,唇角笑意清浅,他抬眼看向臻璇。
臻璇隐隐觉得不妙,仔细一看棋盘,不由脸色一变,低低“呀”了一声,右下角的这一块已是死局了。
臻璇疑惑,回过头再去想之前那十多手的交锋,这才恍然大悟。
夏颐卿下得实在太可恶了!
他的每一步棋,看起来都有应对之法,臻璇也如此应对了,可这些都是布局,一步步引导她按着他的思路落子,挖坑、观望、收网,直到把这一片都吃了过去。
这是故意的,布了陷阱等她自己跳下去,谋了她的半壁江山。
而她竟然没有丝毫察觉的,真的跳了。
臻璇懊恼不已。
夏颐卿睨了臻璇一眼,带着笑意,道:“只懂皮毛,倒也不是自谦。”
平而无奇的一句话,偏偏叫夏颐卿说得几分玩笑几分调侃几分宠溺,臻璇一时之间又羞又恼,扭过头不看他。
明明是夏颐卿太过厉害,又故意布局,这才使得她丢城失地,越发显得她棋力不济了。
棋力不济也就罢了,下棋本就有赢有输,臻璇不是输不起的人,而输给夏颐卿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可夏颐卿瞧着一本正经,却是对这种下棋的方式十足的乐在其中,叫臻璇不免牙痒痒的。
从前与姐妹们下棋,无论是棋风小心谨慎如臻琼,亦或是勇往直前如臻琪,还是仔细谋算如臻珧,臻璇都遇见过,对弈过。
但她们都不会有哪个像夏颐卿一样故意引导她往陷阱里跳。这哪里是下棋,明明是逗她作乐。
也只有亲密如夫妻,才能这般下棋,一来一往,彼此追逐玩笑,透出闺房之趣来。
这样的认知,叫臻璇的心漏跳了几拍,看了一眼捏着棋子看着棋盘的夏颐卿,烛光之下,他的脸庞有着连那白子都比不了的柔和,看得人心醉。
夏颐卿抿着的唇微微扬着,对上臻璇的目光,笑道:“怎么?不下了?”
凝视被人直直撞破,四目相对,臻璇的脸唰得一下红了,连耳根子都烧了起来。她赶忙移开了目光,从棋盒中取了棋子,倔强道:“怎么不下!”
已经是一面倒的局面,又下了几手,再坚持也只能中盘认输。
臻璇把棋子收回棋盒,心有不甘:“再下一盘。”
夏颐卿挑眉,看着臻璇落了子,他不紧不慢跟了一子。
有了上一盘的教训,这一盘臻璇越发小心,就怕不知不觉间又落入了圈套,到了中盘,思考时间越发长了。可即便如此,也比不过夏颐卿,再次认输。
臻璇这一回是输得心服口服的,夏颐卿没有误导她分毫,胜得干净利落。
夏颐卿一面收拾棋子,一面道:“不过是换个输法。”
臻璇正回想着对局,突然听得这话,对方这般笃定这般自信,还不忘取笑她一句,不由地心里揪了一团火,睨了夏颐卿一眼。
今晚这两盘棋,哪里是切磋棋艺,分明是……(未完待续。。)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