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当年郑氏生他时难产,痛了三天三夜,所以她特别能体谅女人分娩时的艰辛。
在生死一刻,哪里有空去顾是儿子还是女儿,一心想着的就是一定要平平安安。
长生居里,湘翮刚刚从厨房里取了药来。
“老祖宗不喜欢姑娘?奴婢瞧着姑娘倒是挺好的,贴心着呢。”湘翮端了一碗汤药,吹了吹,笑着道,“今日改了方子,查大夫说怕是有些苦,奴婢备了些蜜饯。”
老祖宗接了碗过去,道:“混说些什么,我老婆子还怕苦不成?又不是你们这些小丫头。”
湘翮咯咯笑了,却也把蜜饯端了上来:“奴婢是怕苦,但老祖宗的蜜饯奴婢是万万不敢眼馋的,大姑老太太晓得老祖宗喜欢亲自酿了送来。”
“呸!”老祖宗啐了一口,笑骂道,“还说不眼馋,这都讨到跟前来了,回头自己取些去,大过年的,显得老婆子小气连几颗蜜饯都舍不得。”
湘翮笑容更盛了,就怕老祖宗反悔一般,赶紧福身道了谢:“还备了一小坛。下个月大老姑太太准又要打发人送来了。”
老祖宗喝了药,张嘴含了湘翮素手送上的蜜饯。
这蜜饯甜而不腻,正好去了这满嘴的药味,整个人都觉得舒坦了不少。
到底是自家女儿做的。贴心着呢,这当娘的啊,是该有个乖顺丫头在身边,便是将来要送出去,也要在身边好好疼个十几年。
老祖宗吃了药就要去歇息,湘翮收了药碗交给小丫鬟,转身见桂嬷嬷正伺候老祖宗拆头,便赶紧转身进卧房铺床去了。
“我也晓得这姑娘好,惠祥在我身边的时候多乖呀,怎么也比她那三个弟弟省心懂事。但我总想着抱个玄孙儿。”老祖宗叹了一口气。
桂嬷嬷低垂着眉目,手上没有停下来:“老祖宗,您这话要是叫响哥儿听见可要不依了的。老祖宗如今是玄孙儿抱得玄孙女儿也抱得的,大大的福气嘞。”
“你呀,这手上能翻莲花。嘴上也能了?”老祖宗被桂嬷嬷几句话逗乐了,想到泉响刚才吵着要去看妹妹,她笑意更浓,“我是个有福气的还要你来说不成?”
桂嬷嬷跟着笑了:“新年呐,奴婢也要多沾沾老祖宗的福气。”
“不过啊,响哥儿是响哥儿,不是长房嫡孙。我心里总归……”
桂嬷嬷的手按在老祖宗的肩膀上,手上微微用了点劲,一边按一边道:“老祖宗,这有一个还不就有了第二个?奴婢厚着脸皮说一句,瞧着二爷挺中意二奶奶的,这三年抱俩也不是什么难事。”
老祖宗眯着眼哼了一声:“黎卿媳妇头一胎是半年有的。可如今这都几年了,不还没个动静。”
“老祖宗这是关心则乱呐。”桂嬷嬷抿着唇微笑,“大奶奶屋里和二奶奶屋里,哪能同日而语。”
这话一出,老祖宗是想明白了。
杨氏屋里还有一个姨奶奶一个妾。夏黎卿的脾性她是晓得的,最是怜香惜玉的,那两个偏的不会受了冷落,夫妻在一块的时间少了,这子嗣也就不好说了。
而臻璇那儿,是真真切切一人独大,从前杜越娘在的时候碍不着她,如今更是舒心日子,越发显得杜越娘可惜可怜了。
不过再可惜可怜,杜越娘也已经去了。话又说回来,只要臻璇一日没生下嫡子来,即便是杜越娘健健康康的又能如何?有了也只能打了去。
老祖宗一心一意要抱玄孙儿,才不会去坏了小两口感情,那是本末倒置。
想到这儿老祖宗摆了摆手,示意桂嬷嬷停下来,却又不动作,过了一会才慢悠悠睁开眼睛,道:“我倒是忘了,姐儿可有个名儿了?”
“天一院里还等着老祖宗给姐儿赐名呢,奴婢听说姐儿可是个俏的。”
“这才刚生的姐儿能有多俏?你懵小丫头呢?”老祖宗哈哈笑着站了起来,由着满口应着“不敢不敢”的桂嬷嬷扶到床边,“姐儿禁不起夸,这名儿我要好好想想,明日儿咱们再看看库房里有些什么,选一样给姐儿送去。”
女娃儿小时都不能夸,这样才能长得好,桂嬷嬷心里明白了,面上便全是笑容:“老祖宗待姐儿当真是好。”
老祖宗躺在床上半响没有睡着,日头渐渐高了,便是落了帐子,也透了不少日光。
老祖宗阖着眼,问守在床边的桂嬷嬷:“姐儿是天亮时生的?”
“第一抹日光的时候生的。”桂嬷嬷笑着道,“姐儿真会挑日子,新年的头一抹阳光呢。”
老祖宗闻言,唇角微扬,连眼角的细纹都舒展了不少:“那就取个‘曦’字吧,夏泉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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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话两句,96自作孽不可活,给响哥儿取名字的时候没有多想。
于是,咱们曦大姑娘中间的这个字也就是泉了。三个字放在一起总觉的平衡感不好啊好纠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