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下了,不当值的丫鬟婆子们也都歇了。
臻璇做了一个梦。
梦见了她头一回见到杨氏。
她新婚的第二天认亲,老祖宗给了她一盒子首饰,而后夏黎卿似笑非笑说了一句:“婧衣,你看老祖宗偏心的,这一盒沉甸甸的,可比给你的重多了。”
一声“婧衣”叫得分外亲切。
而杨氏就坐在夏黎卿身旁,笑容温婉,神色文静。
画面一转,她看到席面上的自己挺着大肚子,泉响吵着还要吃螃蟹,杨氏不敢让他多吃寒食,给他喂了一口肉。
“你这一胎是个儿子呢。”杨氏笑着与她道。
臻璇一个劲摇头,她肚子里的是曦姐儿,明明是个女儿。
杨氏却还是一本正经地告诉她:“是个儿子。”
天还未亮。臻璇睁开了眼睛。
梦里杨氏说的话回旋在她的耳边。臻璇的手抚着还未显怀的肚子。脑袋一片混沌。
院子里隐约有脚步声,臻璇听不清楚。
此刻,天一院的门外,一个婆子用力拍着门,一声急过了一声。
守门的婆子睡得正香,被敲门声惊醒,不满地嘟哝了几句。她不敢大声问话,只好披着衣服摸黑走到门边。低声却没好气地道:“外头哪个房的?这才什么时辰,还懂不懂规矩了!”
外头婆子声音发颤,不晓得是急的还是叫雨淋得发抖了:“我是采芙院里的,赶紧开门。”
“采芙院的这个时候来我们天一院做什么?”守门婆子一面抱怨,一面摸钥匙。
“老姐姐你快些!”那婆子急得跺脚,不住催促,“我们奶奶没了!奶奶没了!”
守门婆子的手一抖,哐当一声,钥匙掉在了地上。
天一院里的灯迅速亮了起来,执棋穿上衣服。来不及拢好头发就走出了屋子,拉着来报信的婆子道:“妈妈再与我说一遍。”
婆子伸手抹了一把脸。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颤着声道:“姑娘,我们奶奶没了!老太太赶去采芙院时摔了腿,现在屏翠园里乱成了一片。已经往各处去报了。”
执棋怔了怔,来不及多想,吩咐起来的丫鬟婆子做事,又去正屋通传。
值夜的是执画,她已经听见了外头的动静,正要出来问,就见执棋快步过来:“出了什么事情?”
执棋面色阴郁,摆了摆手没有多言,只是问:“二爷和奶奶醒了吗?”。
“这个时辰,按理还睡着。”执画皱眉道,“不过外头这么吵,怕是要惊醒的。”
执棋往里走到了寝房外头,竖起耳朵听了听。
臻璇已经彻底醒了,她听到有人站在了外面,开口问道:“执画?”
“奴婢执棋。”执棋回道,“奶奶,采芙院来报信,大奶奶没了。”
臻璇一惊,失声呼道:“你说什么?”
“七娘,怎么了?”夏颐卿也是半睡半醒,臻璇这一声把他也叫醒了,揉了揉眉心,道,“外头进来说话。”
执棋进了寝房,点了灯,才又说了一遍:“采芙院来报信。大奶奶没了。”
臻璇一把握住了夏颐卿的手,两人面面相窥。
明明在下午的时候还说杨氏没什么不妥当的,明明她刚刚在梦里还见到了杨氏……
这一夜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臻璇和夏颐卿也不在床上耽搁了,几个丫鬟进来替他们梳洗更衣,原先预备要穿的衣物已经不适合这个时候上身了,执画从底下的箱笼里翻出了素衣,臻璇头上手上首饰都不带,只插了一根乌木簪子。
来传信的婆子被请到了东次间,这时候可不顾上她一身湿漉漉的衣服合不合规矩。
臻璇从里头出来,急着问道:“妈妈,大嫂怎么会没的?”
婆子强压下眼泪,把这一夜的情况一样样说了:“下午时是好好的,哪知道夜里突然开始出血了,这才晓得奶奶生产完之后胞胎没有取干净留下了一部分,胞胎已经缩回去了,怎么也取不出来,奶奶的血止也止不住,就……”
胞胎留在体内的危害,臻璇是听过的,却没有料想到,这个事会让杨氏遇上了。
也许是生产了三天三夜,伺候的稳婆、婆子们都已经精疲力尽,这才会疏忽了。只是这个疏忽,让杨氏赔了性命。
臻璇深吸了一口气,又问:“凝姐儿呢?可还好?”
“奶娘看着凝姐儿。”婆子说了二房这时候的情况,“老太太知道奶奶不行了就急忙赶去采芙院,路上崴了摔了腿,大爷抱着奶奶拉都拉不开,就靠太太主持着事情了。”
说到了后头,婆子的眼睛里又落了泪下来,想到一动不动浑身是血的杨氏,她忍不住痛哭。(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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