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一爵,愿与诸国世代和好,永享太平。”
齐景公、郑简公、齐国晏婴、郑国子产、宋国向戎等人捧樽回礼道:“愿世代和好,永享太平!”然后一饮而尽。
晋平公心中甚是喜悦,当即赋诗一首《嘉乐》,齐国大夫国晏婴也写了一首《蓼萧》,郑国子产则写了一首《缁衣》。晋平公按照赵武事先安排,在乐声中向齐景公、郑简公,以及列国国君下拜,道:“寡人拜谢郑国和我们晋国肝胆相照,没有二心!寡人感谢齐国的历代君主对晋国的支持……寡人拜谢宋国对我们晋国的坚定立场……寡人拜谢鲁国国君……拜谢卫国国君……许国国君……”
郑国执政子展走下场,领先赞颂:“晋国君主宣其明德于诸侯,此真盟主也!”
三舞三蹈过后,晋平公回到自己的座位,赵武再度领舞,引导音乐转向了郑风、卫风,以此答谢列国对晋国霸业的支持。
季札皱了皱眉头,继续重复他在郑国的时候,对郑、卫音乐的评价:“卫国衰亡了,卫国的靡靡之音不过是亡国小调,在这种场合演奏起来,晋国的霸业恐怕不长久了。当初郑国称霸天下,最终还不是失去了霸业,前辙可鉴,晋国要重蹈覆辙了。”
这是个变革的时代,音乐也在走向变革。
六百年前周王室的音乐,如果用现代事物作比较,那它就相当于京剧当中的青衣剧,节奏异常缓慢,咿咿呀呀的,哼唱着一些与当今时代相隔很久远,甚至听不懂的腔调;而郑、卫音乐就相当于流行歌曲。
随着时代的进步,人们的生活节奏越来越快,在此基础上发展出来的郑、卫音乐节奏明显加快了许多,生活气息也非常浓厚,曲调轻快明朗,大多数人对此都非常动心。
不知什么时候,叔向来到了季札身边,他仿佛预先猜到了季札会说那些话,早有准备的回应说:“我们元帅说过:音乐无关政治,音乐也影响不了国运。所谓亡国之音,这是非常好笑的理由,哪有音乐令人亡国的?
亡国,那是一场综合实力的下降,其中既包括军事力量、经济实力的衰落,也包含执政者是否顺应民心,以及百姓对执政的拥护与否,生产力、技术进步与否等等——唯独不包含音乐因素。”
其实,叔向来这里,是早有准备的。
这场典礼开始之前,叔向记得季札对音乐的评价,他特意要求赵武去掉音乐当中的郑、卫因素,但赵武不以为然,他对季札说了上面的话,叔向认为老师这段话太富含哲理了。但他又担心季札张着乌鸦嘴,四处乱说,败坏了盟会气氛,导致什么不详——春秋人对这点格外敏感,所以叔向早已有准备的守候在列国卿大夫的席位,等季札张开乌鸦嘴,他恰如其分的出现,赶紧批驳季札的评论。
季札是贵族,他对音乐的评价引导了此后两千余年的音乐评价策略。在他之后,人们往往给音乐添加许多政治因素,比如《广陵散》讲的是中国四大刺客“要离”刺杀“庆正”的事,曲调壮观激烈,后来的人则按照季札的音乐评价体系,认为《广陵散》赞颂了以下犯上,有“凌君”的企图。如果默许这种音乐的流行,是在变相鼓励老百姓对上位者的欺诈进行反抗,不利于社会和谐,因此,《广陵散》被人为扼杀。
与《广陵散》同样命运的还有《羽衣霓裳舞》、《后庭花》等等一代名曲,而在现代,还有邓丽君歌曲被禁的例子。这也使得中国音乐的传承屡屡出现断代。许多前朝的音乐,都被认为是“不祥之音”,结果,每朝每代的音乐都要从原始蒙昧状态中重新起步。为此,赵武在这里特地提出了一个论点:音乐与政治无关!亡国是由多种因素造成的,唯独不包含音乐因素。
这个道理非常堂皇正气,驳的季札无话可说。
早先季札做出否定评价时,因为欣赏郑、卫音乐,列国诸卿都埋藏起了面孔。现在他们感到精神一振,连一向跟赵武不对气的卫献公也频频点头——此前的他,被季札否定了本国音乐,弄得很没面子,现在赵武这话一说,他也无暇顾及自己与赵武的仇恨了,赶紧说:“没错没错,亡国不是音乐导致的,从来就没有什么音乐,能使国家灭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