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沈家老宅现在张氏的家也在丰城之内,和他们现在的宅子南北之隔,用新潮点的话说张氏家算是旧城区了,房屋低矮错落无秩,卫生环境相对较差治安也没保障。说是杨柳胡同,但家家都私接棚子房屋的,根本看不出胡同的样子来,房屋之间杂乱无章。过道太窄了,只容得一人进出的富余,马车根本驶不进去。
“小弟,马车栓这儿。”沈翠翠听见响动,从道口边一间低矮脏乱的馒头铺钻出来,招呼他们把马车栓在馒头铺门口的支棚桩子上。
大马正对着一摞的馒头屉,‘吩哧,吩哧’打响的热气好像直接就能喷进屉里。沈牛儿和店主客气了一番,拎了两包刚才路上在锦食记称的点心塞了过去留着给孩子吃,店主让了两让见他坚持就点头哈腰的谢了一番。沈翠翠一身的得意,有熟人问起,就高调的说是弟弟带着新妇回来认亲。一时羡煞不少老邻居,没想到老沈家这一对姐弟竟然出人头地,风光返家了。
百惠按规矩带了昭君帽,只没想到这里竟然比乡下家里的土路还脏乱,后悔没把这身衣服和明天要穿的换换。微提了裙摆,只稍露了绣了富贵牡丹的鞋尖儿,紧跟在沈牛儿身后一路招了不少的眼球。一般穷苦人家为了劳作方便都穿长裤和中袄,袄不过膝不显拖累,就算有条件穿长裙的,这般脏乱时不是抿了裙摆就是系在膝处小心躲避赃物。像百惠这样淡定从容的,一半是稀奇这样的人物从哪来的,一半是可惜了裙子被这么遭劲,各种羡慕嫉妒恨。
沈翠翠男人就蹲在大门口,从他们一拐进胡同老远就看见了,忙招呼里面的人,自己搓着手往前走了一段路迎上来。
“牛儿(牛儿:不是分开读牛-儿,是牛的儿话音,沈牛儿大号叫沈牛),道不好走吧,赶紧进屋,娘都等急了。”李柱子一番话说的磕磕巴巴的,从里到外都透漏着这人不是个外场上的,昨儿晚上沈翠翠提拉他半宿,憋了半天他也再多整不出半句了。
沈牛儿应了一声,跟走在后面的沈翠翠继续说:“我还不知道一走多长日子呢,慧慧哪哪都不熟悉,一个人挺院子怕是要心慌,你先过去跟她搭个伴吧。家里事不用愁,虎头的事我和干爹说了,回头在王府下的产业给他安排个有前途的地儿当学徒。姐夫也别让他闲着,菜送不了就收点鸡鸭鹅蛋,捡新鲜的好的,采买那边儿看我面儿也得先紧着你们的要。别总想那些不着边儿的,有我拉拔着还能亏了你们去,哪能到了卖孩子的步,听见人说王府好就挪不动窝,卖了身后代几辈子都得顶着奴才秧子几个字。铁头机灵,回头送去读书没准还能有个出息,到时候一查户籍亲哥哥亲爹都是低三下四的卖身奴才,那才是这辈子都翻不了身了。”
沈翠翠一直跟在百惠后面压着,怕冷不丁冲个人冲撞了新媳妇。刚才听说弟媳回门后弟弟就要出门办差,本打算过阵子再说的话一着急就全说了,家里嘴多,男人又没本事,要不是还有弟弟能指望得上否则就真没活路了。
“外面的事俺也不懂,就想给孩子找个能舒心吃饭的地,哪知道其中还有这些道道。家里这阵子干出不进也是急了,才蒙了眼。你姐夫是个没本事的,姐这辈子是认命了,你回来后姐也是有盼头了,你三个外甥也就能指望你这舅舅拉拔两下了。”
“你是我亲姐,是我最亲近的人,不帮衬你又帮衬哪个。”几人站在门内说话,沈牛儿宽慰沈翠翠,百惠适时递了手帕给沈翠翠拭泪。沈翠翠抹完眼泪才发现手中的绢子绣工繁琐颜色鲜亮,一时怪不好意思的,祸害人一条新帕子。
“这话姐爱听,虽然姐沾着你的光,可心里也是真心为你打算。天底下最亲的就是咱们姐弟俩了,至于别人,不是谁都值得敬着,我看你今天都多余来这儿。”沈翠翠对这一家子恨的牙根都痒痒,包括她那个娘,要不为了给弟弟做脸,八抬大轿抬她都不会再回来。
听见外面李柱子召唤,张氏在屋里端了半天的架子没见人进屋,想出来找寻却正巧把这话听个满耳。
“别人生儿育女都是享福,我却生了个孽,早知道你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当初就该把你再塞回去。你也别杵这气我,赶紧领着你家这群崽子和你窝囊爷们儿家去,老娘这庙小,装不下你这尊大佛。”
沈翠翠一直憋着股怨恨,为了要口志气不让她看笑话,出嫁这些年母女俩愣是连照面都没打过。现在一碰面,前尘往事历历在目,本以为淡了,其实这股恨意早就扎进骨子里了。
“今儿我这佛还非要待这了,这杯弟媳妇茶我是盼了好久的,到底是我弟弟能耐,娶这么个好媳妇。不像那些窝囊废,没人帮衬怕是要一辈子打跑腿子了,最可恨的是沾了人的好处还不知道感恩。贱种就是贱种,扶不上墙的烂泥个货。”
要不沈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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