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世独闻言,一下看向初念。isen初念见她脸色大变,神情里还带了丝惶恐。想了下,安慰她道:“没事儿,别怕。娘娘你也见过。便是真事发了,你朝她陪个罪,她定会谅解。况且,不是还有我边上吗?我会帮你说情。”
苏世独咬唇,慢慢低头下去,道:“那我我先换回衣裳。”
初念道:“换什么?就这样吧。”回头看向紫云,叫她把自己那件孔雀纹大红羽缎披风拿来,亲自罩她肩上,替她系好了结带。自己也匆匆换了身衣裳,便催促她道“好了,咱们去吧,别让人久等了。”
那宫人姓张,还等着。初念随他出门,要登上停门外宫车时,问道:“公公可晓得娘娘召我与苏姑娘入宫,所为何事?”
张宫人笑道:“这便不清楚了。娘娘只叫我来接您二位,别没提。”
宫车到了皇城外,仍从东安门入。张宫人领了初念和苏世独至坤宁宫西阁后,便告退而出。两人等了片刻,听见外头传来了脚步声,坤宁宫大太监安俊进来打帘,皇后萧荣便跟着入了。她今日穿了身真红色常服,面上带着微笑。初念一见,原先稍有些悬着心便放了下来,忙携了苏世独一道迎上去,要向萧荣行跪拜之礼,却被她拦了。初念低头等了片刻,没听见她出声,微微抬眼,这才见她正盯着自己侧旁苏世独看,一脸诧异。
“这这是苏姑娘”
大约是太过惊诧,连萧荣居然也冒出了这样一句,话说完,大约她自己也觉得好笑,忍不住笑了起来。
苏世独脸已经红得像块布,头一直低着,一动也不动。
萧荣瞧出了她紧张不安,便对初念笑道“苏姑娘本就是个美人胚子,早该这样打扮。倒是我,大惊小怪了。”
初念看了眼苏世独,笑道:“今早家,她刚被我逼着换了衣裳,宫里那位公公便到了。我索性便叫她这样来,好叫娘娘也瞧下她女儿身样子。”
萧荣坐了下去,命她二人也坐,再次端详了下苏世独,点头道:“果然不愧是我朝魏大将军后人。昨日太子遇险,倘若不是苏姑娘恰巧赶到,及时发箭逼退了刺客,不晓得还会有怎生一番波折。连万岁知晓了此事都赞不绝口,命我定要好生嘉奖,这才一早将你二人召入了宫。”
初念听到此话,并没十分意外。想来是赵无恙昨日回宫后,隐瞒了他与苏世独打斗事。苏世独却是惊诧万分,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猛抬头望着皇后,吃吃地道:“娘娘,您方才方才说什么?”
萧荣望着她,含笑道:“昨日太子回宫,我与万岁才晓得他遇了险。太子说,他差事办完后,撇了侍卫自己独自东湖边骑马,不慎掉下水陷于淤泥,正难以自拔时,竟又遭遇刺客。危机关头,幸而你路过,连发两箭逼走了刺客。你说,你是不是立下了大功?”
苏世独呆住了。这才明白昨日那个太子离去前对自己说那句话意思。一时百感交集,头慢慢低了下去。
萧荣似乎并未留意她神色,又对初念笑道:“苏姑娘立了这样大功,便是没万岁话,我也定要好生嘉奖。照咱们大楚规制,亲王女曰郡主,郡王女曰县主,孙女曰郡君,曾孙女曰县君。我记得苏姑娘父亲爵位是郡伯,等同四品知府,我便封她为县君,另赐宫衣一袭、玉花坠七件、彩衣纱六疋,你瞧如何?”
初念笑道“正好前几日,苏家来了信,说过几天便打发人来接她回去。不想今日便得娘娘这样封赏。所谓衣锦还乡,说得可不正是她么!”
她说完,见身畔苏世独还是低头不动,忙对她道:“世独,还不谢过娘娘封赏。”
苏世独终于抬起了头,一张脸已经涨得通红,慢慢起身,朝着萧荣跪了下去。初念以为她要谢恩了,没想到她眼睛一眨,竟然滚出了泪。
萧荣惊讶道:“怎么了?好端端地怎么哭了?”
苏世独低声道:“娘娘,我不敢受这样封赏太子昨日遭遇大祸,其实和我脱不了干系”
萧荣惊讶地看了眼初念。初念只好暗叹了口气。
苏世独把昨日自己受激,一时性起,打斗中将太子踹下湖去经过说了一遍,眼泪不停地掉“太子差点因我送命,我再厚颜,也不敢受娘娘这样封赏。只求娘娘不要怪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萧荣面上起先惊诧之色渐渐消去,眉头略微蹙起。
昨日赵无恙回宫,她立刻便得知他外遇刺负伤了。急召太医重处置伤口,盘问过后,赵无恙便对她说了起先那番话。她见儿子说话时,目光略微躲闪自己,且这一番话,乍听起来似乎合情合理,却经不住细细推敲。他这么大一个人了,就算撇下侍卫独自一人,也不至于好端端地就掉下湖陷入淤泥。又比如,苏世独怎么就那么巧,正好出现那里发箭救了他?只是当时场面乱。震惊皇帝很便闻讯赶了过来。见赵无恙伤处并无大碍后,先是大发雷霆,叫人去把负责京城治安沈廷文召来,后又痛骂儿子,斥他贪玩、不守规矩,身为太子,竟撇下侍卫单独去游玩。萧荣把皇帝劝走后,也没心思追根究底了,只命儿子回东宫好生养伤。今日一早,便召了苏世独和初念一道入宫。一来,苏世独确实危急时刻救了她儿子,于情于理,她自然要谢。二来,儿子脾气,她也清楚。他既然那样说了,自己便是再问,他也必定就那几句话而已。所以多少也是想趁这机会试探下苏世独。此刻果然听到苏世独将实情道出,心中疑窦这才解开。忍不住蹙眉,轻声责备自家儿子,道:“怪道他不肯讲实话,原来竟一直把我先前话当耳旁风,又欺负你先!”
初念不禁暗中为萧荣大度再次折服。碰到这样事,儿子还差点为之丧命,她知道实情后,不是责备对方,第一句话反倒先责备自己儿子错处。试问这样胸襟,天下又有几个?
苏世独是羞惭难当,道:“娘娘不要责备太子了,是我错得厉害”
萧荣起身,扶她起来,亲自拿帕子替她擦了泪,这才正色道:“你出手不分轻重,自然也是错。好后救了太子,并未酿成大错,也算功过抵消了。且难得,你能这般坦诚告知,我欣赏。往后若能牢记教训,改改性子,也不枉太子陪你一道经历了这一番惊魂。”
苏世独哽咽着,拼命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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