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凡是能走路的,手头的活儿丢得开的,都早早围到了午门外广场前,黑压压一大片,少说也有十多万人。
西蒙父子被绑在午门前的行刑桩上一整夜,又渴又饿,还喂了一整夜的蚊虫,没有任何人给他们一口水,四周负责看守的武士,一个时辰换一班岗,无人理睬他们的哭喊。
直到后半夜,他们也哭闹累了,嗓子干得冒烟也喊不出啥来了,不光近在咫尺的卫士听不到,那远在深宫的皇帝树王更听不到。他们知道喊了也是白喊,就艰难地熬过一夜吧,明天就好了,变成肉片后,就会被老百姓拿回去分而食之了。显然,四处敲锣打鼓的声音,和卫兵们的通知呼喊声,他们也听到了,老百姓不光可以围观,还同意他们等行刑完毕后,上来抢夺他们身上切割出去的血肉。
人生的最后一夜,天上居然还有几颗漂亮的星星,正见怪不惊地眨着眼睛。他们非常留恋人世间的荣华富贵,但绝没有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和自己已经到手的荣华富贵作永久的分别。
自古以来,权力斗争就是充满生死风险的,总有人会失败,总有人会像他们一样,成为别人碗里的血旺肉片汤。
等时辰一到,皇帝派来负责监督行刑的官员,看到朝中官员都来齐了,他们有专门的位置站着,一色的官服穿着,与衣衫不整的老百姓比起来,他们可谓鹤立鸡群了。
老百姓是来看热闹分人肉片的,有的还拿着刀子和碗,而这些各怀心事的官员,则是来陪杀场的。他们也知道,自己混得不好,或者什么时候又站错了队,不定哪天也会成为在那柱子上绑着等待千刀万剐的人。
所以,行刑开始后,西蒙父子每一声惨叫,都像针尖刺到他们的心上一样,有很多胆小的官员,吓得都不敢看了,只是把头对着西蒙父子,却紧紧地闭上了眼睛。眼睛可以不看,耳朵却不能堵上了,那尖利的惨叫声不住地往他们的耳朵眼里钻,往薄薄的耳膜上撞,想到平时自己手上磕破一点皮,都会痛得难受,现在好了,一刀又刀地从身上剐肉,而且经验丰富的刽子手,会比厨师片鸡片鱼还专业还仔细还认真,他们能把人肉片得薄如蝉翼,而且上面有规矩,谁片的肉片数多,谁让罪犯最后一个咽气,谁就能得到重赏,一般一片肉一钱银子,最厉害的能片四千多片,你说他要挣多少银子?四十多两,而砍一个头才挣一两银子的补贴呢。所以,刽子手们都盼望着能执行凌迟的任务,这样来一单生意,都比他们一年的工资还要高一两倍了。但凌迟的人总是太少,十年八年难得碰到几个,但片人的手艺又不能丢,所以,他们平时都去京城各大餐厅兼职,专做那片鸡片鸭片鱼的活儿,能把一斤鸡胸肉片出上千片来,你说这样练出来的手艺,会差到哪儿去?片人三千刀,只能算及格,要四千多刀以上才算优秀,而多年前的顶级高手,曾经创造过六千多刀的纪录,这个纪录已经四十多年没有刽子手去打破了。
那时候,他们内部流行一句话:“哥片的不是人肉,而是钞票是白银是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