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非就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诱之以利。其实每个人都有自私的一面,在救灾面前,捐点小钱我想大多数人都是乐意的,但是若要无偿捐献巨额财富,我想大多数人都会拒绝。若陛下用强硬手段使他们屈服,只怕会导致民心不安。所以我们得诱之以利,捐款数额达到一个数目的,陛下可以下皇榜予以表彰。榜上可以标明富商主要经营的行业名称,如大力木材行XXX捐款多少等等,如此一来,可让他们在百姓里得个仁善的名声,日后生意必定红火,聪明的人都不会放过这个捐款的机会。再者可以荫及子女或让他们的买卖减少一定年限的赋税等等,让他们觉得这钱并不是白捐的。”
王潜恍然大悟,然后一揖到底,“殷小姐为了百姓殚精竭虑,想出这等办法,在下拜服。”
“公子过奖。”
众人亦恍然,竟然还能这样。
殷慈墨继续侃侃而谈,“前二策是针对富贾及有些盈余的人家,第三策便是组织人手到民间募集物资,例如旧衣锅碗瓢盆等,当然,都要不易摔坏的,东西只要干净能用便行。此三次三管齐下,若无意外,一定能为皇上筹集到足够的资金。”此三策可谓是全民皆兵了,如果还不能赈灾,那渠南,放弃也罢。
“如果事情真如你所说的那般顺利,我觉得第三策便是可有可无,那么多物资,运输也是一个麻烦事。”大皇子君临江实事求事地说道。
“其实一二策施行下来,皇上必能筹集不少的银钱。我把第三策说出来,意在让全民参与进来,而非让他们觉得此事与他们无关。”
众人听到此处,都惊呆了,想不到殷慈墨小小年纪便有这般见识,果然是将门虎女啊。
这救灾三策一出,谢老爷子内心震动,他倒不是为这三策惊奇,而是想起几日前他预备进宫面圣的事。他若有所悟地看了一眼孙女,然后便和众人一般把目光放在殷慈墨身上,目光晦暗不明。上回孙女隐晦地提到让他缓几天,不急着进宫面圣,果然今天就有了对策。这救灾三策施行下去,结果可想而知。
人最怕的就是比较,而且圣心这种事,真的很难说,一件小事或许就能让圣上厌了你。与殷家努力为皇上分忧相比,自己那行径越发像逼迫皇上。想到这,饶是一向沉稳的谢持礼背后也不禁出了一身汗,回去他就把那折子给烧了。
他转而一想,难道他孙女早就知道今天会有这个结果?但是,不管如何,孙女儿总不会坑自己。他现在需要考虑的是,蒋家黎家如此沉得住气,还设了套子让谢家往里钻,他们是否也早知今日会有这么个结果,或者说,他们是否已经与殷家结盟了?谢老爷子不得不思考其中的可能性。
“好!此三策大善!”这是在凝结民心啊,周昌帝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顿时龙心大悦,在渠南灾情越演越烈的情况下总算有法子能解决问题了。因此看向殷慈墨的眼光越发柔和,“好孩子,真难为你了,想出这么几个法子,你放心,事后朕必有重赏!”
“皇上过奖了,此乃臣女本分之事,当不得皇上厚赏。”众人的赞美并没有让殷慈墨得意忘形,她只是笑着,其实心在滴血,此救灾三策是她为族人预备的政治资本。
本来按照她的计划,只需要弄出祥兆,增加她说话的份量及影响力,然后再将所得赏赐损出,交好的世家子弟趁机敲下边鼓,定能引发第一波募捐狂潮。届时,她该得到的周昌帝一定不会忘记。
祥兆之事,她也没十足的把握骗过周昌帝,不过她已备下了第二方案。如果周昌帝的神色有异,她便主动坦白,如此一来,亦能获得周昌帝的好感。
而这救灾三策会在第二日被殷家嫡系呈到皇帝的玉案上,将捐款引至第二波高潮,同时也为殷家获取重要的政治资本,然后方便她走第三步棋,为将来布局。可惜一切都被七公主那蠢女人那张嘴给破坏了,想到此处,她不禁气闷不已。
殷慈墨不卑不亢的态度再次惹得众人赞赏不已。
不过人群中那几个老臣的表情比较耐人寻味,虽然看起来亦是对殷慈墨赞赏不已的样子。可真正通透的几人却觉得过了,太过了,在他们看来,还不如谢意馨的见好就收。
谢意馨低下头,掩饰眼中的笑意。如今看似殷慈墨风光无比,却没人知道殷家损失有多惨重。
按照上一世的轨迹,殷慈墨在清荷宴上名扬京城,获得了周昌帝的常识以及百姓的爱戴。次日,殷慈墨之父殷崇亦进上这救灾三策,龙颜大悦之下官品连升两级。随后,殷慈墨借着三皇子的便利,创办了大昌基金会,领着几个世家公子千金帮忙施行第三策中的在民间募集物资,差办得风风光光,获得皇上表彰以及那几个世家的初步认同,殷家小一辈的子孙第一次进入皇帝眼中。
与此对比,在获得如此多的救灾款后她二叔谢渊保差还办砸了,随之被调入京城。殷家人临危授命去渠南处理这一摊子,漂亮地办好了差事,她二叔那屁股下知府的位置由殷家获得。作为对她的奖励之一,基金会也一直收殷慈墨管着。
上一世,殷慈墨最初掌管救灾基金会的几年,也是殷家商号发展与铺陈最快的几年,殷家的原始资金哪里来的?
这些天她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她回忆了殷家数得上号的人所任职的官职以及经历的一些大事,发现除了最初的基金会以及渠南的救灾款之外,他们后来都不曾经手大宗的银钱官司,至少明面上如此,暗地里的那些,她接触不到,也就不知道了。
可是基金会也不曾出过乱子,那便排除了亏空这一条。而且基金会一直是殷慈墨管着的,她是个爱惜羽毛的,一定不会在这一块上做出亏空的事来。除此之外,那就是挪用了。用基金会的钱生钱,待被查账前再把本钱还回来便啥事都没了,真是聪明。
可还是不够,基金会要有大笔银子,必须得在一两年后,可是殷家的摊子并没有等到那时才开。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殷家一定在那救济款上动过手脚!要知道,通过救灾三策筹集的银钱物资都达到一个惊人的额度,即便她二叔再无能,亦不会把事情办得那样一团糟。
最有可能的原因便是她二叔乃至整个谢家都遭了别人的算计,记得她爷爷进宫面圣回来后就病倒了,谢家当时也是乱糟糟的,因此被人钻了空子不出奇。可是殷家目前没有那个能力能把事情做得天衣无缝,除了与其他的世家合作这一条不作他想。想想灾情过后那些既得利者,不难看出端倪。
这些计划一环扣一环,殷家大获全胜,名利双收,一家子在皇帝眼中都是干实事的能臣!而谢家却啥也没捞着,在民声与帝心方面更是远不如之前。
随后,殷慈墨挑了个时机把祥兆之事的真相也告诉周昌帝了。周昌帝非但没有怪罪她欺君之罪,反而觉得她一心为君且实诚无比。
此事她本也不知的,只是前世的时候无意中听到她父亲与她继母感叹了一回,说她不如殷慈墨多矣,她心里气愤,此事亦记在心中多年。
也幸亏如此,才能让引得那侍卫抓住了那个放蝶之人,其实就算没有这个放蝶之人,她也会安排一个的。只要能打乱殷家的计划,她都会去做。
周昌帝得了救灾三策,便坐不住了,和皇后略说了两句话,让他们尽兴玩乐,便带着几位老臣回宫商议去了。
经过月亮门时,看到那个眼熟的空竹笼,周昌帝眼眸一闪,脚步微微一顿,接着抬脚龙行虎步而去,丝毫没让人察觉。周昌帝再仁厚,也是个君主,为君之人,被人觊觎多了,性格中并不缺乏多疑的特性。
跟在身后的老臣眼尖的自然也看到了,与相熟的交换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看来有人不想看到殷家崛起啊,是哪一家呢?会是谢家吗?但看着又不像。有通透的,隐约觉得朝堂又要不平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