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一去,八月里到我生日,好来走走,我这里盼你哩。”
薛姑子合掌问讯道:“打搅。菩萨这里,我到那日一定来。”于是作辞。月娘众人都送到大门首。月娘与大妗子回后边去了,只有玉楼、金莲、瓶儿、西门大姐、李桂姐抱着官哥儿,来到花园里游玩。李瓶儿道:“桂姐,你递过来,等我抱罢。”
桂姐道:“六娘,不妨事,我心里要抱抱哥子。”玉楼道:“桂姐,你还没到你爹新收拾书房里瞧瞧哩。”到花园内,金莲见紫薇花开得烂熳,摘了两朵与桂姐戴。
于是顺着松墙儿到翡翠轩,见里面摆设的床帐屏几、书画琴棋,极其潇洒。床上绡帐银钩,冰簟珊枕。西门庆倒在床上,睡思正浓。旁边流金小篆,焚着一缕龙涎。绿窗半掩,窗外芭蕉低映。
潘金莲且在桌上掀弄他的香盒儿,玉楼和李瓶儿都坐在椅儿上,西门庆忽翻过身来,看刚见众妇人都在屋里,便道:“你每来做什么?”金莲道:“桂姐要看看你的书房,俺每引他来瞧瞧。”
那西门庆见他抱着官哥儿,又引逗了一回。忽见画童来说:“应二爹来了。”众妇人都乱走不迭,往李瓶儿那边去了。
应伯爵走到松墙边,看见桂姐抱着官哥儿,便道:“好呀!李桂姐在这里。”故意问道:“你几时来?”那桂姐走了。
说道:“罢么,怪花子!又不关你事,问怎的?”伯爵道:“好小淫妇儿,不关我事也罢,你且与我个嘴着。”于是搂过来就要亲嘴。
被桂姐用手只一推,骂道:“贼不得人意怪攮刀子,若不是怕唬了哥子,我这一扇把子打的你”西门庆走出来看见,说道:“怪狗才,看唬了孩儿!”因教书童:“你抱哥儿送与你六娘去。”
那书童连忙接过来。奶子如意儿正在松墙拐角边等候,接的去了,伯爵和桂姐两个站着说话,问:“你的事怎样了?”桂姐道:“多亏爹这里可怜见,差保哥替我往东京说去了。”
伯爵道:“好,好,也罢了,如此你放心些。”说毕,桂姐就往后边去了,伯爵道:“怪小淫妇儿,你过来,我还和你说话。”桂姐道:“我走走就来。”于是也往李瓶儿这边来了。
伯爵与西门庆才唱喏坐的。西门庆道:“昨日我在夏龙溪家吃酒,大巡宋道长那里差人送礼,送了一口鲜猪。我恐怕放不的,今早旋叫厨子来卸开,用椒料连猪头烧了,你休去,如今请谢子纯来,咱每打双陆,同享了罢。”
一面使琴童儿:“快请你谢爹去。你说应二爹在这里。”琴童儿应诺去了,伯爵因问:“徐家银子讨来了不曾?”
西门庆道:“贼没行止的狗骨秃,明日才先与二百五十两。你教他两个后日来,少的,我家里凑与他罢。”伯爵道:“这等又好了。
怕不得他今日也买些鲜物儿来孝顺你。”西门庆道:“倒不消教他费心。”说了一回,西门庆问道:“老孙、祝麻子两个都起身去了不曾?”伯爵道:“自从李桂儿家拿出来。
在县里监了一夜,第二日,三个一条铁索,都解上东京去了,到那里,没个清洁来家的!你只说成日图饮酒吃肉,好容易吃的果子儿!似这等苦儿,也是他受。路上这等大热天,着铁索扛着,又没盘缠,有什么要紧。”西门庆笑道:“怪狗才,充军摆战的不过!谁教他成日跟着王家小厮只胡撞来!他寻的苦儿他受。”
伯爵道:“哥说的有理。苍蝇不钻没缝的鸡蛋,他怎的不寻我和谢子纯?清的只是清,浑的只是浑。”正说着,谢希大到了,唱毕喏坐下,只顾扇扇子。西门庆问道:“你怎的走恁一脸汗?”希大道:“哥别题起。
今日平白惹了一肚子气。大清早晨,老孙妈妈子走到我那里,说我弄了他去。恁不合理的老淫妇!
你家汉子成日[扌票]着人在院里大酒大肉吃,大把挝了银子钱家去,你过阴去来?谁不知道!你讨保头钱,分与那个一分儿使也怎的?交我扛了两句走出来,不想哥这里呼唤。”
伯爵道:“我刚才和哥不说,新酒放在两下里,清自清,浑自浑,当初咱每怎么说来?我说跟着王家小厮,到明日有一失。今日如何?撞到这网里,怨怅不的人!”
西门庆道:“王家那小厮,有甚大气概?脑子还未变全,养老婆!还不勾俺每那咱撒下的,羞死鬼罢了!”
伯爵道:“他曾见过什么大头面目,比哥那咱的勾当,题起来把他唬杀罢了。”说毕,小厮拿茶上来吃了。
西门庆道:“你两个打双陆。后边做着水面,等我叫小厮拿来咱每吃。”不一时,琴童来放桌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