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站起身来,迎道:“姬姐姐,你怎的也来了?”
姬雪强忍心中酸楚,道:“明日是他决战之日,我本待不来,可依旧放心不下,想来看他一看!”说至最后,语音中已有哭意,显见心中酸楚已极。
穗儿身为女子,哪有不明白姬雪的心思,但这等事情,她怎的好去插言。
石勒等人也觉出进来的女子气度高贵,心知必非常人。
石勒问王绝之道:“这又是哪家的姑娘,你的本领还真不小。”
王绝之苦笑。
姬雪昂了昂头道:“我是姬雪,轩辕龙是我爹!”
此语一出,众人皆惊,石勒举起酒爵呆在那儿,久久不能放下,其他诸将,有的惊得将那酒爵打翻在桌,依旧浑然不觉,唯有石虎曾与姬雪见过,不惊不慌,若然无事坐在那儿,继续饮酒。
石勒忽的站了起来道:“果然龙凤相承,轩辕龙虽是我心中头号敌人,但也是我生平最仰慕的人,你有这番胆色,倒也不愧是他的女儿!”
石勒这番话用在旁人身上,倒有了女庇父荫的味道,但用在姬雪身上却绝对没有,因为轩辕龙是独一无二的轩辕龙,上下千年也不世出的轩辕龙,能和他相提并论也是一种极大荣耀。
石勒举起酒爵继道:“我虽立志不惜一切要围杀你父亲,但我还是敬你!”
姬雪不知从哪里拿出个小玉瓶,又拿出两个玉蛊,将其中一个递与王绝之。
王绝之不知是何用意,只是懵懵接下。
姬雪转身对石勒道:“我也同你一样,胡人一日不绝,杀胡世家一日不散!”
此语既出,满座哗然。
姬雪又道:“若是明日王公子败了,下一个就是我!”
石勒一怔,继而哈哈笑道:“好豪气,我答应你!”
姬雪将玉瓶的酒倒给王绝之和她自己,酒香逸出,满室飘香,却不知是用什么酿成的。
姬雪又道:“我不喝胡人的酒,也不给胡人酒喝,我受你一敬并非因你是石勒是英雄,而是因为你与王绝之是朋友!”
石勒哈哈笑道:“石勒以此为荣。”
两人同时举杯饮下。
姬雪又自斟了一杯对王绝之道:“我倒想再醉一次!”
王绝之愣了一愣,到此时他方才明白,姬雪居然喜欢上了他,那日山洞中的情形乃是姬雪真情流露。
姬雪将酒一饮而尽,也不言语,飘然行出厅外,穗儿欲出言相留,却终忍住。
王绝之看着姬雪转出厅外的背影,呆在那儿,半晌做不得声,低头看看手中玉杯,苦笑了一下,低头将酒饮尽。
起风了。
云压得很低,风吹云行,快若奔马。
王绝之换了一袭崭新的白袍,头发梳起,紫丝扎结,狂气未减,平添了几分高贵。
石勒一身布衣,一付羯胡农夫打扮,哪里能看得出这就是威震天下的石大将军。
风很凉。
深秋了,再下过两场雨,使该落雪了。
石勒望着王绝之叹道:“时间过得真快。”
王绝之笑笑道:“我也有这种感觉!但该来的还是来了,有些事情是无法躲避的!”
石勒又道:“你说后世之人会如何看待我们?”
王绝之哈哈笑道:“你是傻子,我是疯子!”
石勒亦笑道:“我现在有些后悔同你一决了!”
王绝之沉默了半晌道:“你可以放弃!”
石勒摇了摇头,仰天笑道:“我虽后悔,还是要做。”
王绝之长叹道:“这场决战虽是由我挑起,但我心中比你更不情愿。”
石勒道:“我们就不必再谈了吧!再谈下去,这场比试也许就真的进行不下去了!”
王绝之道:“是该出手了。”
两人不再言语。
风似乎更急了。
风吹起王绝之的长袍,发出猎猎声响,王绝之的长发被吹得飘飘扬扬,整个人看起来就宛如一朵飘拂的云。
石勒一身短装,甚至连脚上也穿的一双草鞋,羯胡农人便是这份装束,这样便于农事。
石勒仿佛是这山上的一块岩石,黑色的岩石,横亘在那里千百万年,从混饨初开便有的一块岩石。
谁也没动,但两人之间似乎已开始了交锋,王绝之眼睛逐渐发亮,如一团燃烧的火焰,时刻向外喷射。
而石勒的眼神却越来越黯然,一点光彩也没有,似乎是一个无尽的黑洞,只要有东西落进去,便永远也不会出来。
大战已经开始。
现在,已然没有人可以阻止这场决战,包括石勒和王绝之自己。
此时,两人俱已燃起战意,绝代高手之争,纵使惺惺相惜也绝不会保留半点,要么不战,要么全力以赴,犹如天河倒泻,无法可收。
天河已开口,两人真气已布满整个浮图塔前,空气中已有滋滋声响,这是真气相击之声。
下雨了。
雨乍一开始便下得很猛。
远山,近林俱都罩在灰蒙蒙的雨幕之中,三丈之外已然无法看清人迹。
然而雨无法淋入石勒、王绝之周身丈余,两人周身有一张无形气墙,雨一临近,便被爆成无数细雾,向外迸射。
雨越下越大,气墙也升越高,越扩越远,现在已有十丈方圆。
两人还是未动。
真气愈积愈强,静止之势已是如此骇人,若是动将起来,岂不惊天动地。
大初有道,道生气生,气化为质,后有万物,气藏物中,化劲乃出。
运动的真气,威势超过静止之气干百万倍,若是两人出招,这招式将会怎样。
沉闷雷声由天际传来,仿若催人出征的战鼓。
深秋之时,绝少有雷,可是此时却雷声不断。
是为此战助威了还是为了别的?
“喀喇喇!”一个炸雷响起,仿若就在头顶。
石勒、王绝之两人同时出招。
这是绝好的出招之机,两人把握时机都很准确。
石破天惊!
两人出招,犹如流星相撞,巨响声中,竟有火花闪现。
石破天惊之后是一片寂静,天地间只有沙沙雨声,雷不再响,而仍在下。
浮图塔依旧挺立在漫天雨中。
风吹在人身上,有点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