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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命令火速归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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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信秋芒家,对了,多给他们点,秋芒芹结婚,用得上。娘分好,然后一家一家送,送去还说:“这可是东北大树林里长的,只一小撮撮就能泡出一老碗哩!”

    我爹当天中午就喝上了我带回来的酒,说第一回享儿子的福喽!他将酒喝到嘴里,品了好久才咽下。我笑了,说爹的酒,儿子包了,让爹再也不喝散装酒了。

    我爹说成成,只要是儿子买的,啥酒都香。

    我爹我娘都不问我在部队的事,他们可能怕提我做豆腐的事让我不好回答吧。

    晚上,我将峰送我爹的酒送给了周无田,我告诉周家,这是峰捎给他爷的。

    周无田喜得合来拢嘴,拿过酒转着酒瓶看着。看看,大孙子一到部队就明事理了!

    峰的娘拿了一双鞋,说你回部队捎给峰。周无田一看就问儿媳妇:“咋了,你只做了一双?”

    峰的娘听出话声,假装看了看我的脚,说:“强儿,你脚多大?穿多大的鞋,嫂子原就打算给你也做一双的,就是不知你脚大小,大了怕拖你腿,小了怕夹你脚下疼。来,让我量量,赶紧给你做一双,现在年轻娃都喜欢穿这松紧鞋。”

    我说不用了,我娘会给我做的!说完甩门就要走。周无田叫住了我。

    “侄子,我想问个事?”周无田想了半天才开口。

    啥事?

    “你与峰在部队好吗?”周无田问。

    我说:“好,他很好,他都上教导大队了,眼看就能当上军官了!”

    周无田摇摇头,说:“我是想问下你兄弟俩在队伍上好不好?”我心想,我早听出你的话音了,有啥不好的?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此话,我没说出口,只是含糊的应了声。

    “你们好,我就放心了!一个堡子出去的,要相扶。”周无田说“你书念的比峰好,人也灵,一定会有出息的!”

    我能有啥出息,我不会投机取巧。我心想,你少在我跟前可怜我。

    第三天,狗尾巴与夏小雪带着他们两岁的娃娃就来到了我家。

    “夏老师!”我见过他们就叫了一声,夏小雪笑了,说好久没有人这样叫她了,听到我的叫声她真的好高兴。

    夏小雪带来了一双鞋,说是峰的娘三天三夜赶出来的,让我穿上,试下合不合脚。我说不用,我娘会给我做的。

    夏小雪说:“老师的话你还不听?来,快把鞋脱了,试试!”

    我只好脱了鞋,穿上峰的娘做的灯芯绒面带两片皮筋的松紧鞋,夏小雪蹲下身伸出手按了按我脚指尖,摸摸我脚后跟,说还行,不大不小合适着哩。

    我脱下新鞋,穿上我的鞋,也不去管地上的鞋。我娘见了,忙低身拾起鞋,说:“你看,峰的娘手多巧,这针脚要细多均。”

    夏小雪将娃推到我跟前,说:“看解放军叔叔,叫强叔叔!”娃不知是认生,还是怕我,直往他娘夏小雪身后躲。夏小雪又让娃叫我爹“爷”娃奶声奶气地叫了声。

    夏小雪低头对娃说:“记住你姚爷爷,没你姚爷爷的帮助,就没有你爸的工作,也就不会有你!”孩子听不懂啥意思,左望望右看看。

    秋芒和芹结婚了。

    我看着芹已经凸起的肚子,笑着说:“芹你真行,咱同学里面,数你与秋芒结婚早,结果子早!”

    芹拍拍肚子说:“有啥的!人家看不上,我这块地也不能荒了!”

    我笑了,说:“我明天要是复员,还不一样是农民。”芹哼了一声,说:“那可不一样,当过兵见过世面,咋能与我们一样哩?”

    我笑了,我在部队还是做豆腐的,与在农村有啥不一样的。但我没说出,从心里我不愿意让人知道我在部队做豆腐的事。等我当了军官,再将做豆腐的事说出,那才神气!

    结婚要给大门上贴对子,村里有账房先生,谁家的红白喜事,就是他写对子记账的。这回,我站在账房先生后面,看他拿着毛笔,他看了我一眼,说“强,都说你字写得好,露一手咋样?”

    我笑了,接过笔给秋芒芹写了下对联:女人勤勤(芹)家庭平安,男人秋芒人丁兴旺,横批是生龙育凤。

    没想到我的对联将账房先生看服了,对我爹说:“你儿这兵可没白当,看看,这是我见过的最好的联子,多巧,多妙,将新郎官新娘子的名字都用上咧!不得了,了不得!”

    我爹听了不答话,只眯眼笑着。

    秋芒的婚事忙完,我找到秋芒,让他与我一起去看萍。秋芒一听,说你还是放不下萍。

    晚上,我打开包却找不到我带回来的栓心草了,我爹见状问我找啥?我说我包里的宝贝咋不见了。我爹我娘一听了很是惊讶,问我丢了啥宝贝。

    我说乌拉草。

    我爹笑了,说:“我当啥宝贝哩?不就是垫酒瓶子的细草草!”

    我说对呀,那可是栓心草,能栓住人的心哩。

    我爹愣了,说:“我将草喂羊啦!”

    我一听,顿时愣住了。我爹忙问你这栓心草有啥用途?我对爹说:“没事,没事,我就是垫酒瓶用的!”

    正在我要去找萍时,一封电报送上了门——“火速归队!长白山”

    手拿着电报,我感到莫名其妙,有啥紧急任务,不会是让我快些回营做豆腐吧?这落款长白山,也好生奇怪,是暗语暗号?我摸不着头脑。可是,军令如山,容不得我多想,我得马上归队。

    我爹我娘围着我,问:“啥大事?要开仗了?”

    我摇摇头说,我也不知。

    “队伍上的事可是十万火急的事,你明天就回去。”我爹说。

    那一夜,娘为我做路上的干粮,爹一个劲抽烟。看得出,他们有好多话要对我说,却开不了口。

    半夜,娘烙了一叠子石籽干馍,塞到我包里,又煮了些鸡蛋。娘对我小声说:“强呀,要是在部队实在呆不下去啦就回家。可别死撑着。”

    我爹一旁听了对我娘不满地说:“你胡咧咧啥呢?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爹又说起他一个人从黄河到陕西一路的艰辛——

    那一年,黄河发洪水,一群人困在个小岛上,没人闯出去这些人都得饿死。活人能让水困死?饿极了。我爹往身上栓了根匝缸用的滕条就下了河,冒死到了对面崖上,吃了一大块馍,头顶一个锅盖大的饼,又回到了岛上,我爹的师傅,师娘有了吃的,那些人也围了上来,争一口食好活命,有的人抢过一块馍,往上面吐口吐味,然后再吃。

    那一年,雪好大,人手冻的都伸不直。我爹到一大户人家匝个大缸,人家戴着毛护袖,站着看我爹匝缸,也不倒一杯热水来。我爹手冻硬了,说外面太冷,背不住住,想到屋里做活。可人家怕弄脏了屋子。就是不让进屋子做活。

    “成,你不拿我下苦的当人,我也有办法治你!”我爹说,他将匝缸的滕条头的扣儿削平,然后匝上。大户人家,说这样结实吗?我爹起身站在匝好的大缸上,说你看结实不结实。那大户人家给我爹工钱,我爹赶紧挑上担子就走了。大户人家将缸抬进屋里,一放水,缸哗的就破了。大户人跑出来,我爹已经走到了对面塬涯上,大户人家骂我爹,我爹说,活该!我就是让你知道,啥时都要把人当人看!

    那一夜爹讲了他许多的事,我说爹,我明白了,出去闯天下,不会那么顺当的!

    我爹笑了,说:“闯天下,要的是一个心劲,这心劲到啥时都不能松了!儿女情长的事,谁也躲不开,但男人成事,不能让女人缠绊住了脚。”

    从爹最后的半句话中,我感觉到那把栓心草,可能是爹故意喂羊的!

    但我没问,我想爹说的对:男人成事有业,还有啥样的女人找不找?我成了事,再回来找萍!这一辈子,非萍不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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