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时期的永徽律,是中国古代最完善的一部法典,在当时世界上影响极远,日本、朝鲜半岛、东南亚的林邑、交趾、南诏等国都到深受影响。
唐代的讼诉部门,在地方上与行政合一,中央则有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三个司法部门。重大案件要“三司推事”共同审理。
案件一但进入有司审理,必须按照律令执行,便是皇帝也不能徇私干涉。如果皇帝想自己处理,唯一的方法便是不让案件进入“有司讼诉”程序。
李愔打伤或者打死了柴令武,按贞观律中的“斗讼”律令:“诸斗殴伤人者,绞”一旦柴令武死,李愔必然死罪。即使柴令武不死,斗殴伤人,依律视情节严重情况,从“流三千里”到徒“一年半”、“仗八十”、“笞四十”不等
即便是有“八容八议”之说,但柴令武不是奴婢,不是一般良人,而且可以说不是一般贵族。他是平阳长公主的儿子,巴陵公主的驸马,李世民的外甥兼女婿。基本上没有尊卑之别。而李愔并非嫡子,论亲论贵都够不上减罪。
庶与嫡的差别之大,是现代人无法想象的。同样是谋反,原太子李承乾因为是长孙皇后嫡子只是被废为庶人。而齐王李佑的母亲阴氏虽贵为四夫人,李佑却还是被“赐杀于内省”外加贬为庶人
杨悦心中不由打了一个寒颤。杨贵妃虽然贵为四夫人之首,李愔还是并非嫡子。更何况,李愔一向喜欢招事惹非,不为李世民待见。
不过,只要不交到有司去处理,还是要看李世民的意愿了。看来李世民还是有意要护着自己儿子。现在关键是看柴令武的伤势,只要柴令武不死,伤能好个七七八八,这场“官司”还是有转机的。
想到此,杨悦才稍稍神定:“但是,圣上怎么会迁怒于天下诗社?”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杨豫之搔了搔头,莫名其妙地说道。
见杨豫之浑浑噩噩,杨悦知道问也白搭,便不再问他。
二人已到蜀王府,顾不上西苑乱成一锅粥,直奔蜀王府内院的书房大殿。
到了殿前,杨豫之却笑道:“你进去看看六哥吧。刚才我去看过了,六哥心情极糟,不肯搭理人,我可不想再进去找骂。”说完便嘻嘻笑着跑开了。
见他跑开,杨悦只好无奈地笑笑,自去敲李愔的房门。
******
“为何?如此不理智?”杨悦瞪大眼睛问道。
李愔显然对自己的处境十分清楚。正如杨悦所想,不交有司,由李世民自己处理此事,只要柴令武不死,他大可无事儿,因而十分平静。并没有像杨豫之所夸张的那样:“六哥快郁闷的一命呜呼了。”
但是想到父皇对自己极失望的眼神,李愔心头还是极为暗淡。直到杨悦进来,才心头一松,不自主的转阴为晴。
“要想找他麻烦,私下里找他便可,你怎么正大光明的去”
“你把姓柴的打成那样,他万一死了怎么办?”
“拿你一命换这种人一命,太不划算!”
“傻瓜——”
尽管杨悦心中咬牙切齿地想要将柴令武大卸八块,但柴令武制造谣言,摆明了是阴谋
“笨蛋!”杨悦得出这样的结论,几乎将脸冲到李愔脸上,又气又愤。
李愔一言未发,看到杨悦的气怒,急躁地在书房中转来转去,为他着急,李愔心里反而越来越高兴。他原本不过想教训柴令武一顿,只是听到柴令武出言侮辱杨悦那一刻,完全被怒火淹没,连他自己也没想到会下如此狠手
见李愔竟然在笑,杨悦有些气结:“你还有心笑,知不知道,圣上大怒,连同天下诗社也要从西苑搬出去了岂不正中敌人奸计!”
“敌人?对,他的确是我们的仇敌!”李愔脸上的笑更深了,几乎是欢愉之极。
“你,你——”杨悦面对李愔欢畅的笑声,气得说不出话来“不可理愉!”
杨豫之与她一起来时,她以为李愔一定正在垂头丧气,没想到却原来此等模样。
不过,杨悦未到之时,李愔的确是将自己关在书房中,十分郁闷。结果被杨悦骂了一顿,却是越来越开心,最后竟然哈哈大笑起来。
杨悦无语,连连大翻白眼,甩袖欲走
“别走!”紫影一晃,李愔挡住了殿门,伸手将杨悦揽到怀中,紧紧地搂住她。不管杨悦反对,紧紧地搂住她
“别动!就抱一会儿,让我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李愔近乎哀求地说道。
杨悦一怔,渐渐地不再挣扎。她当然知道李愔的心境。打柴令武的事或许能够过去,关键还是李世民刚刚对李愔有所器重,结果因此又变得失望,李愔心中一定万分气馁如果李愔只是个真正的纨绔,对于李世民的不待见或许不以为然,而他并非如此。李世民的欣赏与肯定,对于他来说是多大鼓舞,这一点杨悦再清楚不过。
李愔为何会暴打柴令武,杨悦不用想也心知肚明。只是她不明白李愔会如此不理智,会下狠手将柴令武打成奄奄一息而柴令武如此不禁打也是大出杨悦的意外。柴令武几乎是没有一招还手,只是在挨揍,李愔身上一点伤都没有。也或许这正是柴令武真正的奸计,牺牲自己也要拉李愔下水?杨悦有点迷惑地想。
虽然李愔在冲着她笑,但杨悦还是能感觉得到李愔心中的绝望或许作为朋友,也可以这样安慰一下吧。慢慢地,杨悦举起双手,环住李愔的腰,想将自己的温暖传递给他,或许这样能让他绝望的心渐渐地安定下来
李愔紧紧地抱住她,头抵在她的秀发里不知何时杨悦头顶的发撮儿已散开了,一头秀发披在脑后
渐渐地呼吸紧张起来,一双热唇颤抖着伸向她的脖颈,浓重的喘息声在她的耳边响起
不要,你在干什么?杨悦清醒过来时,已被李愔抱起,放到了卧踏上。
“你疯了?!”杨悦一计耳光甩出,自己也怔住了。
耳光很清脆,李愔目光中的炙热渐渐地消失,怔怔地望向杨悦,甚至忘记了依旧压在她的身上。死死地盯着杨悦,颓然长叹一声:“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不肯”
“我,我”杨悦有点结结巴巴,伸手想推开李愔,可惜推不动。
“你刚才明明”
“胡说八道!”杨悦脸色飞红,低下头不敢去看他。
“那你什么意思?”
“我只是想安慰你一下,一个朋友的拥抱而矣”
“朋友?”李愔眼里闪过一丝怪笑,盯了她一会儿,长叹一声,倒在她身边。
杨悦忙飞快地爬起来,却被李愔抓住手臂,又拉她躺倒在身边。
“既然是朋友,没必要脸红,再陪我躺一会儿,一会儿就好”“去你的一会儿就好”杨悦推开他,飞快的跑向殿门。
“朋友?谁要跟你做朋友”李愔没起身,懒洋洋地躺在卧踏上,嘴角挂起一丝戏谑地微笑。
伸手打开殿门,摸了摸微微发烫的脸,杨悦愣了愣,缓缓地转过身,走近李愔。
李愔诧异地看着她,杨悦面上微红,从怀中拿出一只白玉羊脂瓶递给他:“这个给你。”正是药王送给杨悦的“大罗神仙丹。”
“我又不用美容。”李愔笑道。
“你拿它给美儿”
“美儿?”李愔一愕,有点不解地望向杨悦。
杨悦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不想你欠她的,你先给她治好脸伤。”
“你不想我欠她——”李愔脸上漾开开心的笑“你终于肯接受我?!”
“胡说八道。”杨悦红着脸低下头,不敢去看李愔。
李愔又去揽她的腰,杨悦慌忙避开,急匆匆地逃出了大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