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的河——大寺河,是徒骇河的支流。夏天的季节,水流汤汤,两岸庄稼青翠,蛙鸣虫唱。我们女孩子是不敢下水的,顶多在河边捞几个河蚌,把玩够了,再扔回去,或者从地上抓土块仍进河里,看溅起的水花。而胆大的男孩子,以纯天然的姿势,鱼跃入水,在河里自由的“狗刨”
后来,就听说邻村的三个男孩子,淹死在河里了。从那开始,家里就不允许我们再去河边。那段关于大寺河的回忆就在这里定格了。
同样定格的还有东溜,在记忆的深处,无论什么时候回望,它都是天高云淡,都是艳阳高照,都是一群一群的永远长不大的童年伙伴,还有青青翠翠的庄稼和回忆。
三、西坡
一九八八年,我考上了高中。也就在那一年故乡通了电。在通知书到来之前的假日里,我跟着隔壁的奶奶和一个小姐姐,一起放牛。几乎每天,我们三个人,七八头牛,蔚为壮观,浩浩荡荡奔赴西坡。
西坡是通俗的叫法,因和村子中间有一片南北长条的洼地而得名。那时候村里还没安装自来水管,我们一二队社员吃水都是去村西的甜水井里去取。而水井的西面就是洼地,一般年景种植高杆作物,玉米、高粱、红麻等。一旦五黄六月下大雨,常常就把西坡和村子隔离开来。站在坡上看村子,或者站在村边看西坡,都真是在水一方了。那些水里庄稼,仿佛是诗经里的蒹葭了。
坡上是大片的树林,杨树居多,也有柳和榆。这片树林,方圆数十里,前后连接这几个村庄。树林里安眠着一二队的先祖们,也生长着大片大片的青草。我们把牛散在林地里,找个树荫坐下,听奶奶讲古。牛有时候会打架的,有时候会乱跑。我就发明了把它们鼻子上的绳子拴在一起,两两成对。这样它们的蛮力彼此抵消,一般就跑不远,我们也乐的清闲。
太阳从村子顶上升起来,冉冉却有穿透力。洼地的雾气和晨岚,混合着村子里早饭的炊烟,被阳光穿透,五彩、迷幻。整个村子是那么的美。不由就想起陶渊明的诗: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那是忽然觉得,自己竟然生活在这么美的村子里。而此刻我坐在电脑前,清楚地感觉到,这么美的村子渐渐离我远去了。
是的,远去了。渐行渐远。
那个放牛讲古的邻家奶奶早已作古,那个一起放牛的小姐姐,也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了。
而我呢?经过了漫长的求学、工作,再回村,已经有烂漫的儿童看我是外人了。少小离家老大回。新一轮的人成长起来,新一轮的孩子又在这片土地上嬉戏了。偶然回家,也很少去大湾、东溜、西坡玩了。即使去了,也早已物非人非。大湾成浅浅的一池,葫芦变作了梨状,面积缩小了不说,湾边的大柳树早是昨日黄花。代之的是一排排白杨,在风里啪啪拍着手掌。东溜被粉煤灰池子代替,大寺河几近裸露河底,且被截成几段,有的河段,甚至长满水草和蒲蒿。故乡,只能在梦里去复制了。就如我多梦的少年时代,一去不复返了。我站在时间的河流边回望,那个记忆里的故乡,留给我是清冽的月色,和月下的横笛。
这几年,国家修了公路,通了水管,统一规划了房子结构布局。实行了义务教育、合作医疗、家电下乡,还统一安装了太阳能。老百姓的日子越来越好过了,我打心眼里高兴。为我们的国家,也为我的故乡。只是,我以曾经故乡孩子的身份看过去,现在的故乡,是那些追逐打闹孩子的故乡了。而我,成了故乡漂泊在外的泥土了。
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
故乡,我的故乡。我想你的时候,你可否也在想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