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罩着一种使人安溺的气氛。但是锋利发亮的刀斧劈开了这种静谧。我开始厌恶它。
然而它离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终于,我看不到它了,多么好。
它在我的体内。
在他的头与躯体之间。
这就是吗?我有些失望地问。
是是的。也不完全是。怎么了?
这明显有许多谬误,太不合理了。比如说孩子建行刑台,比如说你竟然被孩子杀死
哼。他冷笑。难道必须合理吗?难道你可以断定这世上所有一切都合理吗?什么是合理,什么是不合理,难道你可以绝对地区分吗?
我哑口无言。
他再度沉默。
良久,他说,其实我也觉得不好。而且我觉得还有一种可能。
记忆一
他再度说出“记忆一”
我冷笑说,已经有“记忆一”了。
不,这不妨碍,因为它们都是同等的,都是可以选择的可能性,所以均为“记忆一”
某天,我无所事事,到郊外去散步。
到了郊外,我沿着铁路线走,因为喜欢周围迎风摇曳的小白菊。
后来我看到一群孩子。他们在铁路上玩。他们似乎在玩扮国王的游戏。
我看了以后有些着急。铁路上这么危险,怎能够玩游戏。
于是我大声呼喊他们,要他们赶快离开。可是他们似乎充耳不闻。
我很生气,走过去要拉走他们。他们却反抓住我,并且对我笑。笑容甜美纯真。
我愣了一下。
然后他们说,你是我们的国王。他们把我拉拉扯扯到了铁轨上,并且拿出一顶黄灿灿、亮闪闪的王冠戴在了我头上。他们无邪地笑着,用稚嫩的童音夸奖我,甚至奉承拍马,他们说我是如此适合戴王冠,如此具有帝王风范,如何仁政爱民,如何雄韬大略,甚至如何风流倜傥
他开始感觉如坠云雾中。他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也不想明白。他觉得这样挺好。他们甚至拿来软垫,让他躺下。
我昏昏欲睡,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孩子捆在了铁轨上。当我清醒的时候,我已经动弹不得了。我感觉到铁轨的震动,火车来了。
他努力地挣扎着,并且大声呼救。然而都是徒劳。孩子们没有来把他放开。也许孩子已经走了,因为除了火车的声音,他听不到任何人声。
我开始绝望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本来我站在铁轨外,而现在,我躺在铁轨上。并且一分一秒地感觉死亡的逼近。我仍然在徒劳地挣扎着,妄图出现奇迹。眼睛里的天空也是扭曲的,落日的云霞像一只嗜血的魔。
它要吃我,它要杀我。
所有的一切都转成旋涡,都在扭曲。
终于,在天空红肿得滴出血来的时候,火车碾碎了他的颈和腿。
在那一刻,他仿佛听到了孩子刺耳而快乐的笑声。
那笑声,竟然盖过了火车的轰鸣。
这是“记忆一”怎么样?
我想说不合理,但我却没有足够的理由。所以我无话可说。
他失落地看着我,像一个“正牌”的思想家。
他想了想,然后迫不及待地说,那我说第三个,绝对完美。
记忆一
我是一个扳轨工。我厌恶这个没有钱,没有创意的工作。但我还得干,为我这个肚子。
某天,我照例扳轨。可是我看到很远处有孩子在嬉戏。他们一心一意地玩得很开心。我呼唤他们,他们也没有听见。我想去拉走他们然后教训一顿。可是,时间不允许我这么做。火车已经快来了。我必须做出选择:是照旧还是救人?我看到右边一条废弃的铁路上,远处也有孩子在玩。一个。
我飞快地考虑,保一个还是保一群?
我终于扳轨,浑身惊出冷汗。
那一群孩子竟然很后知后觉,大部分被压死了。
火车停了下来。
然后,救护车、警车、都来了。
我坐上警车。我提出要去医院看死去的孩子。他们犹豫着答应。
在医院里。
你是那个扳轨工吗?一个女人问。
是是的。
为什么不往人少的地方扳呢?
这个因为
没有等他说完,他就再也说不了话了。
他的头被这个疯狂的女人砍下。
落地。
为什么?为什么扳向人多的轨道?
因为另一条是废弃的,可以行走。
法律高于道德?
但也不能说是道德。因为人的生命是无价的,无法衡量,不能单纯说以一个人的生命换几个人的生命是一件非常值得的事,不是吗?
也许我犹豫着答道。
那么,你说了三个“记忆一”了,有了结果吗?
不知道。但我忽然又明白了,其实无所谓必然的结果。
那么,就这样吧。他微笑着说。
然后,在我的目瞪口呆之中,他的身体开始腐烂、化骨,直至化灰。
什么都不留下了。
我感到疲倦,于是睡去。
第二天,有人在菜市场的墙角发现一具尸体。死去不久。查明是附近的一位住户,即将失业的人。
有些人猜测他死亡的原因是穷困交加,对生活无望。
因此,那段时间内,住户闲聊的话题就是他的死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