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组

加各种会议。

    今天宣传计划生育，为表示重视，书记亲自参加并亲自作报告。为了表示深度广度，无论男女老少，包括传达室刚下班的刘大爷，一个不漏受教育，黑压压坐满一大礼堂。小王端端正正挤在前排中间。

    茶杯的碰磕声，火柴的擦划声，吸烟的啧啧声，轻重的咳嗽声，客套的谦让声总之，洁白台布衬托的主席台人员，应有的声音有过且慢慢终止时，书记开始作报告。当口若悬河的受人尊敬的书记领导还在说第三大问题第二点第七小点中，小王的精神实在打熬不住，仿佛置身在蜂房内，耳边一片嗡嗡声。他硬是撑住沉重下垂的眼皮，狠狠扭了把自己的大腿，终于精神为之一振。干扰排除了，耳膜里又响起书记阴阳顿挫的音调。不过，每一句话，前后相贯或中间需要，吃水，点火，吸烟，翻稿子等等动作。总是有一连串的这个、这个，那个、那个，以及啊—长音；哦短调。小王怕自己再次打熬不住而失态影响前程，他想了个策，对着表计算书记的虚词。好美的艺术性，五分钟，176个。这又引起他浓厚的兴趣，他对此展开思索，精神集中了，也突然开了窍！书记的虚词是功夫啊！要不如此，他怎能被任命为书记，又怎么能显出领导的水平。

    圈圈 话

    自我成才到现在“学习、讨论”政治活动已经经历过无数次，收获当然很大，进步也着实不小，且日益显著，终于融会贯通五年前被提升机关工作。于是，肉屁股粘板凳的日子倍增，粗略统计，一年大约是200来天，这必须囊括每周二、五二个半天加晚上的雷打不动学习日，否则，按干部级别是达不到此数的。

    悠哉，学习呵！

    今天又逢此日，传达室刘老头早把仃止办公的木牌亮出大门口。

    八点四十五分，踱着方步的李主任，喷烟吐雾的钱科长，悉悉索索的吴会计，谈笑风生的外勤高，打字员秦，收发老沈，还有周冯姜黄等一室13位，络续汇齐坐正。喝茶，翻书，正式开始。

    照例是小秦领读。人手一册的小本子，虽然穿绒衣时已通读数遍，其中又经过泛读，细读，熟读、精读，还有辅导、议论、漫谈、消化，领会日转星移，时令序过，又到了脱棉衣着秋衫的日子，按计划还有三分之一程序没完成。幸亏都是大人，封面大都只卷点角，纸面都还很洁净，说明大家的重视和珍惜。

    小秦甜爽的女中音在房间上空翻腾1425秒时，闭目养神的李主任突然吁一声，钱科长跟着蹭地划亮火柴，吴会计轻吹茶叶梗，小高掏钥匙环上的指甲钳修锉，翻报纸，绞手帕杂声四起。又过了宇宙飞船凌霄万里，纺织姑娘摇动织机输出长长八米布，主任敲敲本子：“好！讲得得贴。改革开放以来，人民生活水平确实大有提高。”

    科长也深有感触：“现在是市场活跃，货源充足，只要有钱，什么东西都能买到。”

    “我早上到贸易市场去买菜，呵！”吴会计细声慢气地说：“水淋淋的蔬菜，白花花的鱼，鸡，鸭，虾，肉摆满摊头，特别是那河蟹，一只只老吉鲜嫩，引人谗欲！就是价钱贵了些，要三十八元一斤。”

    “西风起，蟹市旺。这东西在我们这里被当宝贝。我上次去苏北农村，河蟹贱得很，十多元可以买来一大串哩！”高外勤又在买弄他的见识。

    小秦停下了，想起今天要买菜，插嘴却这样说：“这下子你一定吃个肚儿园了。”

    “那还用说，我在旅馆里，顿顿吃河蟹，人家讲营养好，屁！回来还不是仍旧一张猢狲脸。”高摸摸索下巴，有意装个鬼脸。

    “哄！”满堂大笑，连窗棂都感染得抖动不仃。

    “各地自然有不同风俗。”老沈再接话题：“我到东北，不少地方不吃蟹，他们怕中毒。”

    “河南人是怕吃甲鱼的。”

    “山东人小胡桃也不会吃，满嘴囫囵嚼，舌头都剌出血！”

    “广东佬连蛇都敢吃。”

    “不稀奇，外国人还吃生牛肉呢！”

    大伙七嘴八舌，各予已见，反正地球之大，无奇不有。正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于是从东到西，溯古源今，中外奇趣逸闻，里弄短长，大家尽情放纵漫扯。说得起劲的，站起来比划，笑得弯腰的，挤出了泪水。虽然离题万里，到也妙趣横生，生动活泼，舒胫畅骨，等到主任好不容易拉回主题，下班的铃声响了，诸群君纷纷起立，倾刻散尽。我也急奔而去，回到早上自己出发的所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