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场风花雪月的事

    　　我是在恋爱了几次，又经历了一次心灵的重创才上大学的，那一年我20岁。高中时，父母想尽办法遏制我恋爱的苗头，但这点星星之火终成燎原之势，他们无法控制，最终任其发展，束手无策。于是，我爱了，又分了；再爱，再分；直到有一天，我哭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才知道这恋爱的游戏不好玩。毕竟，十八九岁的少女之心，太稚嫩了。从此，我的性格里平添了几分抑郁。还有几分成熟。因为有人说，让人成熟的是经历，而不是岁月。

    9月的阳光慵懒地平铺在校园，我穿着一身黑色衣裤、一个白色马甲，斜挎着一只黑色的小包，穿过阳光，走向报名处。从今天起，我成了一名大学生。与同来的新生相比，我如鹤立鸡群。我是指，我一袭披肩长发，恰到好处的眼影与口红，透出几分成熟的风韵。对，是成熟，虽然我只有20岁。因为日后有位女同学对我说：“浅浅，你打扮得太成熟了，那些毛头小伙子都不敢追你。”但你千万别想到风尘和放纵，因为我觉得，我和那些心灰意冷的薄命红颜还是有区别的。而我的那些女同学，都扎着马尾辫，素面朝天，一副秩气未脱、乳臭未干的样子。

    我立刻成了全班男生注意的焦点、一见钟情的对象。一点不夸张。因为我知道如何恰当地渲染自己的优点。只是有一点意外：对我一见钟情的，还包括一位年轻的男教师。于是，我的眼睛里只有这位男教师，对其他男同学灼热的目光视而不见。当然，师生恋，开始总是有点隐晦和曲折的，我们经历了无数次试探，终于在一个落雨的晚上，在他的宿舍，他吻了我。我们的地下恋情，就这样拉开了序幕。渐渐，其他的同学也都出双入对了，而我只能形单影只，只能在某个时机成熟的夜晚，潜入他的宿舍，二人缱绻一番，又匆匆离去。他总会在缠绵之后问我：“饱了吗？”他大概认为我情感饥渴。这也许是他推己及人吧。你千万别想成性饥渴。我们都没想到那一步，我是因为年纪小，而他，则是老师，更不敢越雷池一步。

    也许，是因为数年里这种若有若无、见不得阳光的爱情，使我现在更渴望那种霸道与贴近的感情。我们出双入对，他随时向我汇报他的思想与行动，称我为他的女人，大庭广众之下牵一牵手耳语几句年轻时的思想苦恋让我现在强烈地渴望被人宠爱、分分秒秒地宠爱。

    扯远了，再回到我和老师的爱情上来。我是一个敏感而聪明的人，应该这样说。因为我很快发现了老师的另一处隐情。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我们的一位女教师单独听了男老师的一节课。以下简称女人和男人。我想，男人既不是模范教师也不是领导，女人缘何独自来听他的课？再看他们行事熟不拘礼的样子，惟一的解释就是私交不错。一个单身男人和一个单身女人私交不错，不留神就会坠入爱河。我又想起一次偶然和男人谈到女人时，男人立刻双目放光的样子。两件事情连起来，我做出一个判断：俩人的关系不简单！

    如何捍卫我的爱情？我苦思冥想。最终我给女人写了封长信，信中说，我很羡慕你们的友情，希望你们的友情中也加上我。我以为，女人会为我这颗真诚、坦荡、善良的心而感动。结果，女人在我的信中看到的却是鳄鱼吞食前的眼泪。据说，女人拿到信的那天，中午连家也没回，直奔男人家里，责问他向我说了什么。男人委屈地说，我什么也没说呀。女人说不可能，她跟我俩除了上课见见外，并无其他接触，她怎么会知道我们的隐情？还大言不惭，将第三者插足说成是加入我们的友情？！男人低头不语，过了一会儿说：“她爱我，大概是爱情让她如此机敏吧。”女人听了，也沉默。

    但是女人不想也不能在这场较量中失败。

    忘了交待，时年，男人27岁，女人40岁，我20岁。

    现在想起来，我那封信，真有点指鹿为马的味道。人家是爱情，我非得要说成友情。爱情本来是自私的、排他的，我却非得要在其中加上我，大概任何一个热恋中的女人，读了这样的信都会暴跳如雷。当时我想，我爱男人，男人是我的。其实，潜意识里，我是想试试刀尖是否插在了伤口上。

    没错，刀尖是插在了伤口上。下午，女人就将我叫到了她的办公室，开始还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话，但很快按耐不住了，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我无言以对，因为她是老师。我万万没想到，我那封信招致的是这样的后果。我双泪长流，艰难地抬起头，看着她丑恶的嘴脸。落日的余辉照进来，我一阵目眩。她出完了恶气，恢复了笑脸与平静的语气，说：“这件事我不会向任何人说，希望你也不要乱讲。”我不知她指的是哪件事，是我和男人的爱情，还是她和男人的隐私，还是她臭骂我这件事，或者统统都有。

    我不知自己怎样回了宿舍，我感觉自己被打击得魂飞魄散了，只剩了空空的躯壳。我的灵魂一片片碎裂，散落一地，无法收拾。我也无力收拾。我在床上整整昏睡了三天，泪水横流。

    因为在女人面前，我岂止是一个没有还手之力、甚至是一个连招架之功都没有的弱小者。

    之后我明白，女人爱男人，并不比我少一分一毫，而且，在这场爱的较量里，我是伪君子、她是真小人。

    还有更滑稽的事告诉大家，彼时，男人有老婆，远在异乡，这是我后来才听说的。我们这俩个相差20岁的女人，为了一个有妇之夫，唇枪舌剑，将对方刺得体无完肤、鲜血淋漓。

    数年后，男人离婚了。又过了几年，男人结婚了，新娘既不是我，也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