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一位外科医生侃红包

    医生收“红包”现象。搅得舆论沸沸扬扬。笔者有一位同学，人颇正派，是南昌市某医院颇有声望的外科医生。“红包”到底包着什么秘密？一个星期天晚上，趁他有空，我与他随意侃起来：

    你问我是否收过“红包”？老同学，实不相瞒，收过。次数吗多次。至于金额，嗯暂且保密吧。

    第一次收“红包”是在1990年3月18日。有一位患直肠癌的患者，据说还是一个什么经理。这个患者的家属不知怎么找到我家，说我技术好，这个手术非要我做不可。我答应后，她塞给我一个“红包”当时我是诚心诚意推辞，结果累得满头大汗也不行，只好收下了。你问我为什么不上交？老实说，即使我想交，也不敢交。如果让别的医生知道了，到时会怎么说我？

    前几年，送“红包”收“红包”的还不普及，一年也就那么几次。在这里我不是充正派，我这个人实在推辞不掉的才收，我从来不会敲诈勒索病人，或者给病人什么暗示。大多数医生也都这样，这点在老同学面前我不必说假话。

    你问我收“红包”印象最深的是哪一次？那是去年，一位老实巴交的农民找到我，右手抱一个小女孩，左手提一只老母鸡，要我救救他老婆，他老婆要胃切除。他见我不要他的老母鸡，以为我嫌少，马上从内衣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递给我。我怎么能收这可怜人的“红包”呢？你看他和女儿破破烂烂的衣服，就知道他的钱来得并不容易。我坚决不收，他竟“扑通”一声在我面前跪下，抱着女儿磕起头来。我当时不知怎么才好，连忙扶起他。他泪流满面，说我不收钱他老婆肯定就没命了。我再三说我一定尽力把这个手术做好，他就是不相信，我只得收下了。后来，他老婆出院了，我就照病历上的地址把“红包”里的钱寄还给了他。收这可怜人的钱，我心里一辈子也不会安宁的。

    你问我给病人动手术，送“红包”与不送“红包”的是不是有区别？天地良心，在做手术时，我从来不会考虑这个病人是不是送了我“红包”我那时想的就是尽量把这个手术做得完美些。我就算是不讲医德，起码也要讲做人的良心。个别的医生、麻醉师手术前会’敲敲”病人，但真正做手术时，据我所知他们还是相当认真的。动手术是人命关天的事呀！再说，你的手术老做不好，你在外面的声誉也不好哇。

    你问我怎样才能制止收“红包”的歪风？我认为主要要做好两点。首先，要各行各业综合治理。中央现在已经看到了这点，严令各行各业都要纠正行业不正之风。你们新闻单位不也在制止“有偿新闻”吗？第二，医院要制定有效的措施。有的医院门口挂一块牌子，要病人揭发收“红包”的医生。但这个办法实际上很难取得什么效果。我看那块牌子倒起了个反作用，有的农村来的病人，从来没听说送“红包”一事，一进门就上了一课。心里就在盘算，我要不要送“红包”？所以我看，要想制止这种歪风，首先要从领导做起，江总书记前不久不是说过吗“上梁不正下梁歪，中梁不正倒下来”确确实实是这么回事。如果领导能以身作则，以普通人身份深入病房，和病人交谈，谁还敢收“红包”呢？然后抓几个典型，该批评的批评，该处罚的处罚，甚至可以和评职称、加工资挂钩。

    月明星稀，不知不觉已是午夜时分，笔者起身告辞。老同学还意犹未尽，送笔者到门口又说，不是我这个人有多正直，我是打心眼里厌恶送“红包”的风气。当我收了别人的“红包”后，想到别人背后骂我，骂医院，我心里总觉得不安。但在潮流面前，我却又成不了中流砥柱。现在我们医院抓这件事很认真，但愿“红包”成为历史。我嘛，从现在开始，也要象学校说的那样“老老实实做人，认认真真做事”不要到时弄成“典型”可就不好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