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

    　　从我记事起，爸在我的印象中便是一个地道的农民。只要一从砖厂回来便窝在那几亩田上，好象田里能长出金子似的。春播时节，每天去育苗田，不用说，这就是他的必修课。插完秧没事的时候，也要去田里望一望，他把它完全看成了宝贝疙瘩。每次庄稼收后，田是闲下来了，可是爸却闲不住：修一修田埂，犁一犁田他把心思都放在了那几亩田上，在他眼里田好似摇钱树，对于一个农民来说，这种想法也无可厚非。

    年复一年，爸依旧如此。日子虽然一天天地好过起来，但是农民挣钱却似乎越来越难了。这时，我已经上了初中，妹妹还在小学，家里的负担还不算很重。尽管如此，爸已经明显地感到吃力了。爸，还是把大部分心思放在田上，虽然每年的投入在不断地增加，因为要花钱买化肥和除草剂等，但到头来也还是那两千斤左右的粮食。这一点收入也只够裹住日常生活花消，但是我和妹妹还要上学，这样爸也就有一点吃不消了。可是爸还是放不下田，死死地守着田。大概由于上学的缘故，我的想法与爸爸有着明显的不同，同时又看到我们村里一些早已抛下田出去打工的人，现在家里都渐渐地富裕起来了，便对爸说：

    “爸，其实你还不如出去打工！”

    “打工？那田呢？”

    “爸，你怎么还放不下田呢！你种了这么多年的田，你混发了吗？”

    “”

    “中国这么多的农民，你看有几个靠种田能够混发的？”

    “哎。”他只叹了口气。

    爸尽管没有说什么，我知道其实他也认为我说的有理，也知道就算天天都长在田里也改变不了家庭的困境，但是他仍然不甘心抛下了那几亩田出去打工。小时侯，爸曾亲身经历过三年自然灾害，知道饥饿对人来说意味着什么。那种恐惧感早已深深地烙在了他的心里，久久不能散去，或许怕历史的重演，不到万不得已他是舍不得丢下那耕作了几十年的土地。

    一晃几年又过去了。这时我正在上高三，连妹妹也上了初二。此时，家庭的负担已压得爸爸喘不过气来，他的叹息声也日见多了起来，背也有点驼了。但叹息声似乎只能够徒增烦恼罢了，根本解决不了实际问题。爸爸有时总是自己一个人默默地坐着，使劲地吸着烟，良久，良久。我知道他在苦苦地思索着出路，其实对于农民来说除了打工还能做什么呢！有一次，我从学校回来，爸爸对我说：

    “小孩，我已经打算出去打工，工厂也找到了。日后，你在家的时候要多帮你妈干点活，你妈的身体不好，你也是知道的。”

    “爸，这些我自然都知道，不用你担心。我只是不明白，以前我劝你多次，你都不愿意出去。现在你怎么又想出去了？”

    “哎，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其实，我即使是现在也不想离开家，可是再不出去打工，你们上学到哪里弄钱去？日常的花消怎么办？哎”

    次日，爸爸便早早地打点好一切，望了望养育了他这么多年的土地，与我们告了别，就背起了包袱，依依不舍地踏上了打工之路。就这样他离开了家，也离开了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