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子已经没有随手可以摘到的果子和鲜嫩的在衣襟上擦擦就可以吃的蔬菜。记忆中那么清晰的故乡已经变得面目全非,可是我却没有丝毫地退却,相反,更加怀念那个曾经的、老旧的、无法复制的、也不可能重新来过的故地。我在尘土飞扬之中穿过岁月,呼啸的风声让记忆充满狂野,寂寂的飞雪让回味悄然无声。房檐下一排尺把来长的冰凌融化在青春的躁动和热情中,乍暖还寒的春风料峭里,我朝着故乡的方向,拘一捧清香,默念着生机勃勃的祝愿。不在异乡,不会懂得故乡。不在路上,不会想念家园。
当看到那么多人,那么多路人,不是站看的闲人,而是一群和你同路或相向、或反向的人都一样的步履匆匆、神色或淡定或仓皇时,我已经是个过了而立之年的女人了。夫子这句话是对所有的君子而言的,他并不这样要求女人。可是,我却于无可奈何之中义无反顾地再一次踏上了离开和寻找的路途。我没有“苟利国家生死以”的豪情壮志,没有“独在异乡为异客”的焦灼不安,也不再有“高台不可望,望远使人愁”的思绪万千。我平静从容地收拾和打点行囊,轻松而简单地上路,可这次却不同与第一次的离开。我很清楚,我去向哪里,要做什么,怎么去做。这么个年龄之后才懂得一步一个脚印,才明白掷地有声的铿锵,才理解预则立,不预则废,才彻悟女人该只是女人,而不是混混沌沌的人。
有人说我那颗心是不安定的,不会为谁停留,不会为什么驻足,也有人认为我是为了自己的骄傲和所谓的自尊,更或者是为了证明给别人自己的固执和倔强,不过跳动着一颗虚荣又不甘寂寞的心罢了。
之所以上路,是因为生活对于我来说已无法用1+1=2这样的算式来演算和给出答案,它复杂成了一道我无法解出的方程,离开,不是逃避,是想把它交给时间来证明。我咬破了双唇,支离了一颗心,冲着风吹过来的方向,让它狠狠地吹着,风干了眼泪的双颊痛如刀割,却没有盖过心碎的痛楚。我无法安心,为了保护那卑微的尊严,只好选择挺直脊背,让眼神逐渐坚定,即便艰难,即便艰苦,即便艰辛,也要坚信,也要坚强,也要坚决。这一脚,我踏出的不是家门,而是自己的心门。
听着刘欢的在路上,我在如漆的黑夜里让眼泪肆无忌惮地恣意着,谁懂得一颗让生命远行的心?
对于过生活的人来说,家只是一间可供休憩的宅院,对于想让生活深刻的人来说,家则是一种向往,一种永远在追溯和求索之中的希冀,而这种希冀和向往,只有无家可归的人和在路上的行者才能体会,才能最终拥有。也许我会很累,也许我会很疲惫,也许生活的磨折会让人心碎,理想美得再心醉,也会有片刻的颓废突然袭来,也可能我们只能拥有那快乐的瞬间和幸福的片刻,但至少那一瞬间、那片刻,我们是快乐和幸福的。
总要走走陌生的路,总要看看陌生的风景,总要听听的陌生的歌,总要演演陌生的角色。我已经在路上,去哪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前行的方向。家和我迈出的每一步息息相关,我闪烁的目光和跳动的心与它生生不息地互相牵挂,相依相偎。它和娘亲一样将手搭在刻着岁月纹路的额头上,那双已经不清澈的眼眸流出清晰地忧郁和思念,张望着我离开的长路,守候在我回家的路口。
在路上,我让心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