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之前跟胯子说话的那位老上釉工低声训斥了众人一句,随后往前走了两步,对郎永平行了一礼,平静地说道,“催总大人,这批霁蓝釉钵是小人上的釉色,若有不对之处,甘愿受罚。”
“受罚?我为何要罚你?”
郎永平哈哈大笑起来,快步走到他的面前,大声说道,“你这釉色是怎么上的?快快告知于我!”
“啊?大人不罚我?”
老上釉工脸色一僵,心里面却是松了一口大气,他虽然愿意为胯子承担责任,那是因为胯子上有老,下有小,而且平日里对他也十分恭敬,最主要的是自己独身一人,哪怕被仗杀了也不会连累到别人,可这不代表他就不想活啊。
“废话,我罚你作甚?我还要赏你呢!”
看到老上釉工一脸迷茫的样子,郎永平便耐下新解释道,“你这只钵碗的釉色新奇,白釉就如飘落的雪花,隐露于蓝釉之中,端的是精美异常,实在是妙啊!”
老上釉工一听,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完了,之前还以为是胯子犯了大错呢,谁知道竟是好事,现在催总大人让我说出如何上的釉色,我哪知道这是怎么上的?
赵贾见郎永平一脸兴奋的样子,也知道自己之前会错了意,便走上前来问了个究竟,再接过郎永平手中的霁蓝釉钵仔细看了几遍,的确是个新品种。
整个钵碗上的釉色看上去朦朦胧胧,点点雪白,真像郎永平之前说的那样,仿若飘落的雪花。
他抬起头来,看了看面露难色的老上釉工,心里暗想:“这上釉方法,莫非还需要保密?”
他自以为看懂了老上釉工的心思,便开口说道:“郎催总,此处不是说话之地,咱们到后衙里边喝茶边聊。”
老上釉工一听,去了后衙不是更糟?
他心里一急,也顾不得许多了,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不敢隐瞒丝毫。说完之后,他就硬着头皮说道:“此事是小人自作主张,和胯子没有任何干系,还请督陶大人和催总大人处罚。”
“上釉之事重要,谁有空罚你?”
郎永平是协助赵贾督陶的催总,总管御窑厂陶瓷烧造一应事务,在他心里,皇上的任务才是重中之重,其他的都可以放在一边,他挥了挥手道,“快快把那个胯子喊来,再敢怠慢,小心我板子伺候!”
老上釉工连忙点了点头,转身跑回御窑厂的上釉房里,将依然有些失魂落魄的胯子喊了过去。
尽管知道坏事变成了好事,但老上釉工仍然不敢掉以轻心,那些官老爷们喜怒无常,一会儿胯子回话时要是一个答不对,谁知道会不会好事又变成了坏事呢?
因此,老上釉工在路上就千叮咛万嘱咐,一会儿催总大人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千万不要多嘴多舌,否则的话,后果难料。
胯子本来就是个老实汉子,听到他这么一说,心里更是忐忑不安,只得连连点头。
而在后衙,赵贾和郎永平看着那只放在桌子上的钵碗,定定出神:
这漂亮得如同星空一般的釉色,究竟是怎么上上去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