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春草生了,街坊邻里都提着鸡蛋过来看望。
农家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唯一觉得比较贵重的就是鸡蛋了,家家户户养的都有鸡鸭,自家产的,心意更浓,所以鸡蛋也就成了最常见、最喜闻乐见的礼物。
老太太汪氏和奶奶姜氏两人的辈分一下子就升级了,汪氏成了老祖宗,姜氏成了老太太。
“大奶奶,你这可是应了老祖宗啦!”
韩子明搀扶着汪氏来到屋里,在床沿坐下,笑呵呵地说道,“咱大奶奶有福气啊,这么一来,咱老韩家可是五世同堂!”
五奶奶秦氏笑起来,其中一颗银牙露出来,闪闪发亮,说道:“那是啊,你看着周围几个村镇,哪里会有这样的好事!”
“你俩真是好福气,这才多大,就应爷爷奶奶了!”
韩铁林家的婆娘靳氏有些钦羡地说道,“你看俺家的这个还没影儿呢。”
林氏拉住靳氏的胳膊,笑道:“你急个啥,妍妍已经出了门子,等冰冰的事儿一办,接下来就等着娶儿媳妇吧,说生就给你生一窝,够你哄的!”
汪氏问道:“取名了没有?”
韩子明回道:“还没有,正愁呢,早起早叫起来,这样比较好。”
汪氏嘱咐道:“赶紧起个名,要不然外号叫起来了,又得带一辈子!”
外号,虽然没有什么恶意,但总归不是很好。在这农家里,外号是非常常见,比如韩子明的外号就是铁墩儿,不过后来就当成小名叫了,原因就是他身体壮实,跟个铁墩子似的。韩铁林外号毛驴。是说他小时候,见了人家的小毛驴走不动,非得骑骑才算罢休。这是老一辈的,基本上每个人都有,年轻一辈的,韩子丰的二儿子韩华东,外号老嘚(dēi),是因为他从小好打架……黑蛋皮、大气等等,多的很。
娃子生下来,起名晚的话。大家也会乱叫,一旦某个外号叫起来,想改也改不了。所以汪氏才会这么说。
韩子明说道:“知道了。大奶奶,我等会儿得了空,去张思虎家里看看,让他起个。”
“来,娃子。老祖宗没啥给你送的,这个给你。”
汪氏轻轻抓起襁褓中粉嫩的小手,把一枚银镯子放在他的手中。
韩玉在一旁看的,一下子感慨万千。这两只手,一个像是被寒霜侵蚀的不成样子的干枯的树枝,皮肤都已经老化。青筋暴出;而另一只小手,粉嫩滑润,几乎是吹弹可破。像刚刚煮熟的剥了壳的水煮蛋。岁月像一个工匠,手中握着一把冰冷的刻刀,从我们一出生,便开始从细微处一刀刀刻下,直到垂垂老矣。每一寸皮肤都没能逃脱早已经定下的宿命。
这一幕,看得她更加坚定了离开的决心。
岁月匆匆催人老。在这有限的时间,如果不能把握住宝贵的时光,做想做的事,怕是会有一辈子的遗憾。所以在西方某个时代的某段时期才会兴起这么一个潮流:及时行乐!1
林氏看韩玉走神,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说道:“小玉,别愣着,去给你大娘五奶奶都半个凳子过来。”
“别搬了,马上就走,就是过来看一眼,反正等到满月还得过来翻毛孩子。”
靳氏连忙推辞,眼看前脚已经迈出门口,又回过头来说道,“春草,坐月子的时候可不能见风,门要经常关好,别进风。”
翻毛孩子,是农家的一个风俗。是说新生的孩子,等到满月的时候,街坊邻里,亲戚朋友都会过来,把毛孩子翻翻身,然后往每人往孩子手里放个铜钱,寓意着健健康康长大,以后大富大贵。主人家为了回礼,会送给前来看望的人每人一个准备好的红鸡蛋,红鸡蛋也叫“满月蛋”,大都是煮好的,上面染了红色,也有人家做满月不将鸡蛋煮熟,只把生鸡蛋染上红色。
“我知道了,大娘。”春草笑着回应。
秦氏也连连摆手,说道:“我也不坐了,你看天,再过会儿就该收拾这做饭了,你五叔早就喊着饿了,都啃个干馍了。”
等到来看望的人一个个散去,韩俊跟着林氏和韩子明在堂屋里合计着长孙的起名和满月的事宜,屋里只剩下韩玉和春草二人。
韩玉摸了摸婴儿红扑扑的小脸蛋,说道:“真可爱。嫂子,你有什么想吃的,想喝的,尽管给我说,我给你弄。”
“好。”
春草笑着点点头,看着韩玉,说道,“小玉,听你大哥说,早上你背着包袱,是想干啥去?”
春草并不是那种聪明绝顶的女子,但毕竟都是女人,她多少能够揣测到韩玉的想法,只是又不好意思直接捅破,只好来个明知故问。
韩玉低下头,也不说话,嘴角浮现一抹笑意,似尴尬,似无奈,似自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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