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才动过一场,赵九光洁的额头上舞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秋风一吹,便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这喷嚏听在春花耳中不啻天雷,吓得她赶紧连拖带拽,硬是拼了自己一身蛮力,把赵九整个人架进了屋里。
把赵九塞到铺了厚厚几张软垫的椅子里之后,春花不放心,又跑到里屋拿小毯子,要给赵九盖脚。
春花才拿了小毯子出来,可屋里哪还有赵九的踪影?
春花惊得一身冷汗,忙不迭奔到院内。
庭院里也不见赵九身影,春花双腿一软,跪坐在地上,心中只一个念头来来回回,像洪钟一般敲响在她脑中——
完了!我把姑娘弄丢了!
就在春花惊得满脑袋嗡嗡作响时,“噗嗤”一声笑声在院中响起,春花混混沌沌抬头,循声望去——
赵九手中持着剑,正站在院墙上狐狸一般狡黠地笑。
“这样子你就抓不到我了吧~~”
赵九得意地挥了挥手中的宝剑,向春花示了个威。
然后,站在院墙上抖了个剑花,自顾自地又耍起了另外一套剑法。
春花心里又喜又怕,站起身,跑到墙下对着赵九张着手,心里想的是——万一姑娘摔下来了,我还接得住……
于是赵九就在墙头上玩剑,忠心耿耿的春花就在墙头下做赵九月光下的小影子。
两人如此在墙边跑了几个来回,赵九终于不负春花殷殷期望,从墙的另一头摔了下去……
不到半刻钟,赵九的小屋里迎来了堆了一脸冰块的元宵。
自是一番处罚无须多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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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下已是深秋,白日有旭日照拂才稍觉温暖,晚上却有七分寒意透人心凉。所以赵九不仅在秋风中摔下了墙头,还在秋风中染上了风寒。
更苦了空有一身蛮力却没点内功傍身的春花,才到晚上,就发起了高烧。
赵九很内疚,赵九很自责。
“知道错了吗?”
坐在赵九床前的元宵语气硬邦邦的,好似掉在地上能砸出个坑来。
“知道……”
赵九窝在被子里吸着鼻涕,声如蚊X。
“错在哪里?”
“错在……”赵九低着头,不敢看元宵,“错在不应该让春花在院子里瞎跑,害她发了高烧。”
“………………”
“我下次一定记得先把她打晕了放到床上了躺好盖好被子了再去练剑的!”赵九坚定地握起自己的小拳头,“下次一定记得!”
元宵的眉角抽了抽,吩咐站在屏风外的李管事:“把赵姑娘的剑收回去。”
李管事得令,进来把赵九随意搁在茶几上的宝剑收走了。
赵九登时就急了,扑腾扑腾着要下床:“元宵你要干嘛!你要对我的小心肝我的命根子干嘛!”
“你要真是把它当心肝当命根就别拿去当了。”元宵一把按住张牙舞爪的赵九,“看你什么时候表现好了,再把剑还给你。”
“我表现一直很好啊!”赵九急冲冲地说着,“我这不老老实实在床上躺着么!”
元宵冷冷看了赵九一眼,赵九立刻就十分自觉地闭了嘴。
正好这时候,李管事新买来的侍女秋月端来了汤药。
元宵接过来,吹了吹,递到赵九面前。
看着那浓黑浓黑的汤药,赵九咽了一口口水,学了大黄讨食的表情,眨巴着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元宵:“元~宵~~可不可以……”
赵九的话被元宵无情打断:“你的小心肝。”
赵九的真的小心肝抖了抖,哭丧着脸,接过药汤,闭了气一口全灌下了肚子。
赵九喝完还没来得急表现出药好苦啊老子好伟大啊居然喝完了啊的表情,元宵又把另外一碗更浓更黑的药汤递了过来……
赵九满眼都是泪,泪光闪闪地看着元宵。
元宵好心好意地解释:“前一碗是治你的腿伤的,这一碗才是治风寒的。”
赵九眼泪“唰”一下就下来了——
“这些药都好苦好苦啊元宵我能不能不喝啊!!”
元宵只淡淡地说了一句:“你的命根子。”
赵九闻言,羞愤地抢过元宵手里的药汤,一仰脖子,喝了个干干净净。
一阵涩苦在嘴里弥漫开来,这一碗药竟然比上一碗苦了不止百倍!
苦得赵九对外界的感应都失了灵,整个人的思绪都凝聚在舌尖上,只觉得自己的胃自己的肠子都绞在了一起.
这时候,一粒梅子塞到了嘴里。
酸酸甜甜的倒是压住了些原先那让人厌恶的苦味。
赵九回过些神,才看到元宵右手里拿着一盒蜜饯梅子,望着她,眼中居然带了些笑意。
“坏人!”赵九恶狠狠地骂了元宵一句,又说:“还要吃梅子!”
“只能吃两颗。”
元宵说着左手拈了一粒,递到赵九嘴边。
“不要!我要都吃掉!”
赵九头摇得像拨浪鼓,耍赖。
“你的……”
元宵话还没说完,赵九又快又狠地叼走了元宵两指之间的梅子。
看到还有些蜜留在元宵手指之上,赵九又探头过来,吮了一下,才把那些蜜汁吮吸干净。
元宵稍稍一恍惚,才把左手收回,在膝盖上搁了一会儿,便又抬起将蜜饯盒子盖好,递回给掌旗。
赵九眼巴巴地看着掌旗拿着蜜饯退到一旁,眼光几乎要在他身上烧出个洞来。
“等你病好了,我就带你出去逛街。”
元宵说。
这句话一下子就把赵九的魂拉了回来:“真的?!”
“真的。”
“哇!”赵九欢呼一声,倾过身来,用手圈住元宵的脖子,“元宵你最好啦!”
元宵微微一笑:“你可要安安稳稳地呆在屋子里,把病养好。”
“嗯!”
安抚好了躁动如小豹子一般的赵九,元宵这才施施然离去。
赵九高兴地在床上翻了两个跟头,看得新来的侍女秋月咋咋呼呼,不知该如何是好。
好在元宵余威仍在,赵九没敢太放肆,在床上玩了一会儿,就无聊地睡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赵九为了一偿出门愿望,十分配合地吃药休养,又加上她本身身子底子好,病状倒是越来越轻了。
倒是春花的病一日重过一日,真真是应验了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