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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英台抬首见着气急败坏的柳宣,再想他方才所言,却也是极有道理的,忙着拉了梁山伯去给家里写信了。
内屋之中,马文才紧紧握着祝熙之的手,纵使将那只白嫩的手握出红痕亦是不曾在意,只怕若是此刻能用此疼痛将毫无血色躺于床上之人叫醒的话,他只会觉着苍天垂怜。
“这是祝郎君所需药物,按此药贴一日三次,不可间断。三日之后,我再来瞧他,至于他何时能醒,老夫也不明。”老大夫将药方写了,抚须叹息,遗憾之情溢于言表,“然,老夫虽有信心可将祝郎君就回,且速速好转,只是,这伤及肺腑,又损心脉,恐此一生都会病弱缠身,福寿难求。难得如此人才,若是华佗再世,兴许可得一试。”
“你说什么?大夫你的意思是我家郎君日后会······”会孱弱一生,英年早逝?于屋内服侍的清茗听到此处,只觉数到惊雷从天而降,脑奈一片恍惚,只听手中茶盏“晃啷”一声落地,眼泪早早流落下来,难以置信的摇着头,似如此这般便能将方才大夫所言皆驳回。
“怎么可以如此?熙之郎君自小惊艳卓绝,一时无人能其右,凤凰浴火,莫非重生再难?”硬生生的撑着桌子,才使自己不致滑落在地,只颤声道,“天妒英才,果真天妒英才!”
老大夫见此种情状,亦知一时叫人难以接受此种现实,不多言,只将方子留下,自己径自熬药去了。他亦是知道这祝熙之的,祝家七郎,可谓名满江左,凤凰之名,谁人不知。连他都可惜难受不已,更何况近身之人。
待出门之后,他将病情再次将来,众人反应与屋内之人所差无几。
“熙之······”马文才自是听到了大夫的一席话,却未曾有所表示,只堪堪将祝熙之的手贴于脸颊之上,轻柔的诉说着,“你快些醒来,不就你便要定品了,那时我与你同去,叫世人皆是何为九天凤凰,可好?而后你我一同入仕,你要做那沙场英豪,我便为你腰间宝剑,为你嗜血杀敌,震慑四方,你要为庙堂贤臣,我只做你眼眸,为你看清是非忠奸。待这天下太平,便如你所说,往那山水之间去,做个逍遥闲人。我知你都记着,遂,快些醒过来,也快些好起来,不要让我再等下去。我只怕再如此等下去,便······”
话语之中如此的平和安宁,恍如幼时慈母哄小儿起床一般,不见半点焦急,唯独马文才那不停颤抖的身子与通红的双眼泄露了他此刻宛若刀绞一般的疼痛。
床上之人,睡的并不安详沉静,眉目紧皱,看之就觉痛苦之极,额上不断有冷汗逼出,不知是真痛极了,还是梦魇缠身,看着直叫人心疼。
马文才抬起衣袖,不断为他擦着额角的冷汗,轻柔的,小心翼翼的,就如同病床之上的孱弱男子就是那一碰便碎的瓷娃娃。
清茗一把擦干眼泪,强撑着站起身,拿了药方往大夫那里去了。郎君此刻病倒了,他不论如何心痛亦是要撑下去的,他不能在郎君病重之时倒下,否则如何去照顾熙之郎君?是否会病弱缠身,还是会英年早逝,这皆不是他可考虑之事,他只要想着万万用出全力也要将郎君侍奉好就行,即使到了那无可挽回的一日,他就一辈子守着郎君的坟冢,做那守墓之人亦是好的。
“我从不信命运之说,纵使清谈之间口中说着玄学与天道,心中却是不信的。然,熙之一事,果真天妒英才!”柳宣于外头轻叹一声,往祝英台与梁山伯那边去了,此等消息还是要他们祝家人晓得的,难得风流人物,却落此下场。
今日之事他虽不甚明了,却也能参出个七八分。祝熙之平日里最是温和之人,又怎会莫名惹得他那马儿发狂,只怕定是受了何种刺激,抑或那马儿根本为她人所激。当时与他一同在的,除了祝英台再无他人,得了这么个弟弟,却也并非好事。忽的想到自家中的几位弟弟,更是心中不忿,每一个省心。
今夜满月,冰轮高悬,清冷高洁之意叫人仰慕之时亦不敢过于靠近,只怕污了那份无暇,就像那现在还处于病榻之上的人一般。陈温临窗望着杯中清酒,仰头,一口饮尽。他原是看好祝熙之成为这时代英豪,也好做那等他想而不敢之事。而今日却遭此大劫,莫非真是那得与失相伴,祝熙之此生得到太多,一等家世,严父慈母,风华姿容,天纵之姿,故老天才要他遭受更多劫难?
此时一乌云压顶,正巧遮住了月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