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留心才成,不然可糟糕的紧。”楚连城哼道:“我还没有和你算帐,你倒抱怨起来,谁要你来的?你去找玉奴啊!”长孙郁风叹气道:“如今我真是没人肯收留了,算我求你好不好?谁让我对不住你们呢?你只当罚我,作弄我一辈子好了。”楚连城道:“那倒让你拾了便宜了。”
说话时,二人以各自更衣完毕,楚连城从里间走出来,白他一眼道:“现在没空和你废话,晚上空了再和你算帐。”长孙郁风古怪的笑了笑道:“怎么算?”楚连城见他眼神坏坏的,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一个耳光送过去,道:“这么算。”说着已抢步出了卧室。
水阁中已重新布置好茶具,楚连城屈膝坐在茶几前,先用开水冲了茶杯等物,然后将茶叶倒入壶中,将水倒入,过得一会工夫,茶已泡好,只见她高冲低斟的倒了几杯,早有人将茶奉到各人面前。
但觉水阁中茶香扑鼻,沁人心脾。岸边忽然响起乐声,众人转头时,只见花丛中,一个美貌少女正随着乐声翩然起舞,宛若一只彩蝶在花丛中舞动。这少女正是蝶妖。众人只觉心旷神怡,美不胜收。令狐玄黎只是神情黯淡的低头喝茶,令狐云起却飘飘然,看直了眼。
品完茶,鬼域魔王又留令狐父子和陆家父子在鬼域小住。鬼域在天山左邻的一处山坳中,四面环山,只有两条路通往外面,气候与外界大不相同,全不似外面四季明显,风沙扑面。其中的风景也是世间少有的,陆博灵早有耳闻,既鬼域魔王相邀,那可正是求之不得的事。令狐玄黎想要一走了之,可想到楚连城那美艳无双的容貌,再也狠不下心来,虽明知她和长孙郁风那贼小子有了婚约,可还是想多看她几天,哪怕就是一眼也好。
入夜,众人各自在鬼域魔王安排的住处安歇。长孙郁风却在冰湖水阁住了下来。他和楚连城多日不见,自是有无数的话语要倾诉,那些丫头倒也识相,纷纷躲了开来。
楚连城坐在水边,挽起裤腿,将双足泡在水中,长孙郁风盘膝坐在她的身边柔声道:“好妹子,你的身子当真好了吗?”楚连城道:“大好了。”长孙郁风叹道:“都是我不好,害你受了这许多的罪。”楚连城道:“我要你以后加倍还我。”长孙郁风道:“你还生我的气吗?”楚连城看他一眼,低声道:“当然生气,可是,我总是不争气,明知你是花言巧语的哄我,我也忍不住要上当。”长孙郁风微笑道:“你把我吊在林子里十多天,也算罚了我了,还要不依不饶吗?我怎么又哄你了?我是真心要娶你的。”楚连城轻叹道:“总算玉奴的终身有托,不然我可一辈子也不要见你,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你了。”
长孙郁风道:“连城,我我实在是对不住你们。”楚连城道:“罢了,这些事都过去了,还说它做什么?只盼姓孙的是真心对她。”长孙郁风道:“但愿如此,不过,我看是真心的。”楚连点头道:“正是,世上有几个和你一样三心二意的?”长孙郁风道:“我真的这么坏?”楚连城侧头,微笑道:“你以为你是好人吗?”这盈盈一笑,立时吹散了二人之间的隔阂。
长孙郁风又道:“是了,这水为什么是温的?”楚连城微笑道:“这是一处温泉,天然出来的泉水便是温的,素日里我们都爱光着脚,没准什么时候就会下去,所以这里是不让人随便进的。可是你来了,我们可就没这么自在了。”长孙郁风啧啧称奇,又道:“怪不得水妖那丫头水性好的很。是了,令狐云起明明把她拉出来了,她怎么又落水了呢?”楚连城忍不住笑道:“是这样的。我赞他轻功时用了笑里藏刀拘魂锁魄,因为他老子在跟前,我可不敢太过,他心神一乱,身子自然摇动,水妖借机大嚷,他一疏神,肯定会不由自主的再动,水妖就落水了,水妖手上抹了油,她的手一直在水面上,他用力把她拉上水面时,自然拉她不住,水妖落水势必会带动他的力道,再加上水妖大喊大叫,好象他故意松手似的,他一慌,我再施点小计,他不就落水了吗?水妖的水性的的很,只要下水就是呆上两天也无妨,要真想淹死他,他还有得活?就凭他,也配和我斗?大家是不是以为他心存轻薄借机对水妖无礼?”长孙郁风叹气道:“和你过日子可还真要留心呢,不然不知什么时候就中招了。”楚连城抿嘴笑道:“只要你不让我生气,我干嘛整你?”
正说话间,水妖来报,说道门外陆昭求见。长孙郁风苦笑道:“你瞧,连我二哥也怕这‘妄入者死’这几个字呢。”楚连城道:“这是你二哥,换做他们哥俩你倒试试,那八个丫头要他们的命。”说着,二人起身将陆昭迎进水阁。
三人在水阁中坐定,楚连城令人送上窖藏的西域葡萄酒,又用冰块冰上,陆昭喜道:“连城,你这里果然有好酒。”说着,端起杯浅啜一口,细细品味。长孙郁风道:“对于此道来说,你们倒是知己。”楚连城微笑:“你倒也尝尝看,中原之地,南海诸岛,可没有这样的美酒。”长孙郁风并不嗜酒,听她这样一说,不禁好奇,端起杯饮了一杯,果觉异香扑鼻,味道醇美。
楚连城道:“二世兄”长孙郁风打断她道:“你不觉得叫他二世兄饶口吗?要你改口叫我爹做爹爹你难为情,你们两个素来交情不错,叫一声二哥,你也叫不出口?”楚连城脸上一红,果然改叫他二哥了。陆昭笑道:“当日我就说过,咱们是一家人的。”楚连城转开话题道:“二哥来这里不会是单为这美酒吧?”
陆昭道:“当然不是。连城,过些时日你们去浮鹰岛吗?”楚连城道:“我有这个打算,怎么?二哥不会是要同去吧?”陆昭抚掌笑道:“果然聪明,我正有此意。郁风,我想去把妈接到洗剑河谷。”长孙郁风叹气道:“我师父不允。”陆昭微怔:“这是为何?”楚连城道:“这你还不明白?我妈一定是想让你爹亲自去给你妈请罪啊!”陆昭和长孙郁风都怔住了,陆昭看看长孙郁风,长孙郁风道:“你倒真是师父的女儿,心思和师父一般无二。”楚连城哼的一声,把到了嘴边的话有咽了回去,她想告诉他“你们都是一般的好色”可陆博灵终是未来的公公,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陆昭摇头苦笑心想:怪不得她恨郁风花心,下狠手整他,原来有其母必有其女的。他情知求情也是徒劳,又道:“那我说第二件事。当日郁风说他师祖传他一套剑法用来克制剑魔夺魂剑,那时我要你教给连城,你不肯,现如今她是你师祖的外孙女,你传她总算无妨了吧?”长孙郁风微微一笑未置可否。楚连城淡淡道:“不教也罢,他若是当真教了我,我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你家大公子。”陆昭兄弟齐声道:“你说什么?”楚连城看了他们一眼道:“这有什么奇怪?他冒我的名杀我的人,我倒不想杀他,也不能杀他,但让他吃点苦头总还可以吧?”长孙郁风叹道:“看来我还真的不能教给你。”
令狐不见等人在鬼域盘恒数日便各自告辞。临行前,楚连城将他们送到谷外,令狐玄黎不免黯然神伤,楚连城只得装做不知。一路回去,令狐不见大是恼火,这宝贝儿子未免英雄气短,给个小姑娘迷的神魂颠倒,痴痴颠颠。令狐云起却大大的赞赏,说大哥眼光好,只是不如那个长孙郁风来的神速。回到虎啸山庄,五月菊香见儿子这副模样,大骂令狐不见没用,眼见儿子失意却无计可施,当即在他父子耳边低语数句,令狐不见“哈哈”大笑,道:“傻小子,这会你该放心了吧?”令狐玄黎面露难色,有些不忍,令狐云起笑道:“大哥,这小妞虽说已是残花败柳,可凭她那模样,凭她那身段,啧啧,你不肯就让给我好了,我可不嫌。”五月菊香道:“混帐东西,你的女人还少吗?连你大哥的女人也抢。”令狐玄黎道:“可是,如果她恼了,鬼域魔王定然不依,岂不坏了大事?”五月菊香道:“到时她求着你要她,又怎敢把你如何?姓陆的倒是来啊!他儿子顾及心上人的安危,能让他轻举妄动吗?”令狐玄黎这才放心。
陆博灵果然将剑魔夺魂的口诀传给楚连城,楚连城悟性奇高,几日下来,其中的招数竟学得大半,陆博灵不住口的赞叹,说这剑魔夺魂剑算是没传错人,陆昭急的抓耳挠腮,直想等楚连城全都学会后,好和她重新比过。陆博灵父子走后,楚连城禀明鬼域魔王要去浮鹰岛一走。鬼域魔王道:“你去一趟也好,你外公原是浮鹰岛主,堪称英雄,你妈又这么出名,统领南海诸岛多年也是个人物了,你们母女多年不曾相认,也该去看看她了。麟儿,风儿若敢再欺负你,你只管老大的耳刮子给我打。”长孙郁风苦笑道:“我可不敢了,现如今天下的巧都给她一人占去了,我再招惹她,可不是虎嘴里拔牙吗?”楚连城白了他一眼道:“义父面前也要胡说!”鬼域魔王“呵呵”大笑,又道:“麟儿,你们的事情定让令狐父子十分恼火,你们此次出门不比从前,一定处处小心。”楚连城点头道:“义父放心,孩儿自当留意。中原之事孩儿已布置妥当,只等人员到齐,义父一声令下了。”
鬼域魔王道:“令狐不见处心积虑,老谋深算。哼,中原事了,他定会先灭鬼域,再灭剑庄。”楚连城点头道:“正是。”长孙郁风吃了一惊:“连城,你的意思是——”楚连城道:“你不了解,令狐不见原想和鬼域联姻,两下里联手扫平中原,至于是不是要灭鬼域尚在两可,但如今你我既定婚约,那他自当先假鬼域和剑庄的手扫平中原,那时鬼域定然大伤元气,他再回手灭了我们,然后便是剑庄,到时我小小的楚连城还不是他囊中之物?整个武林也可由他兴风作浪了。”
长孙郁风道:“你怎么知道?”楚连城笑而不答。鬼域魔王道:“傻孩子,和你爹爹一样的性子,只知道逍遥自在。令狐不见野心昭然,哼,他瞒的过令尊可骗不了我。风儿,你们快去快回,回来后再与你们完婚。”楚连城低声道:“谁人要和他完婚了。”长孙郁风尚未从刚才的事中转过来,神情还傻傻的。鬼域魔王道:“傻小子,你要照顾好我的麟儿。”长孙郁风连声道:“是是。”楚连城瞪眼:“是是,是什么意思?不情愿?”长孙郁风道:“不敢,不敢。”鬼域魔王笑道:“麟儿,你可不要再欺负他了。”
楚连城离开鬼域足有两年,因此这次回来自是要多住些时候,长孙郁风同她又住月余,待她身子复原如初后,方才动身。这一个多月中,长孙郁风和鬼域诸护法的子女也都混熟了,众人均是和楚连城自幼一起长大的,原本便是情同手足,对楚连城和长孙郁风的事也都有耳闻,除裘慕鸢有些不快外,其余众人都希望他们有情人早成眷属,如今这长孙郁风果然和楚连城定了婚约,大家又都年纪相仿,少不得在一处把酒言欢。长孙郁风惊奇的发现,不但楚连城酒量奇好,那个贺雨轩,还有什么鬼域四护法鬼指的儿子康渊,酒量都不坏,若不是楚连城不依,他怕是这一个多月也别想清醒——他们哥几个轮流请他喝酒,他又怎是对手?
楚连城这次回来却没看见尹十三郎。按说,明凤和韦紫竹在鬼域,他原该相伴才是,可他竟不在鬼域,鬼剑只是轻轻叹气并不肯多说,从明凤和韦紫竹的言谈话语中,楚连城听出,尹十三郎虽不再要杀鬼剑,但他却始终有正邪偏见,自惭身世,又回孤云堡了。若不是明凤双目不能视物,行动多有不便,又有鬼灵在为她诊治,只怕连明凤也同去孤云堡了。楚连城暗暗皱眉,尹十三郎的心思她是了解的,他一直是个亦侠亦盗的人,当日他还劝说自己既是一身武功,当以行侠仗义为重,如今自己的生父竟是鬼域的护法,鬼域的“魔头”心里自是矛盾。楚连城寻思再三,决定先去孤云堡,再上南海。
此次上路不比从前,有佳人相伴自是快活无比,楚连城令人飞鸽传书知会柳元康在闽南相侯。二人一路向东,游山玩水好不快活。楚连城仍是男装打扮,不论是旅居客栈还是露宿荒野,只要二人在一起,总是一般的开心;二人既定婚约,又早有夫妻之实,偶然也会同居一室,共渡春宵。
走了半个多月的光景,二人便进了玉门关,其时天色尚早,楚连城正犹豫是在城中住下还是赶路时,便听街上鸣金开道,众多军士打了旌旗从街上经过,两旁的百姓纷纷避了开来。楚连城和长孙郁风也策马闪在一边。只见那军士打的旗号是“抚远大将军”名号是个“梅”字。楚连城心中一动,心想:难道真是他?队伍中间,一个青年将军身穿戎装,腰挎宝剑,手握丝缰,眉目间带了淡淡的忧郁,正是驸马爷梅冠文。
楚连城轻叹道:“终于还是遇上他了。”长孙郁风微奇:“你认得这人?”楚连城点头,正要说给他知道,梅冠文已看见他们了——街上骑马的人很少,他们又都那么抢眼。梅冠文居然止住了队伍,径自走到他们面前来了。楚连城在马上拱手微笑道:“梅大将军。”显然,梅冠文要比令狐玄黎会掩饰自己的情感,他也拱手还礼道:“楚楚贤弟。”楚连城微微一笑向长孙郁风道:“这位是驸马爷,抚远大将军梅冠文。当日我在京城落难,就多亏他救我,说来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呢。”长孙郁风眉毛一扬,拱手道:“那倒要多谢驸马爷了。”
梅冠文轻叹道:“不必客气,如果我没猜错的这位就是长孙郁风?”长孙郁风一怔,楚连城有些脸红了。梅冠文解释道:“她在伤重昏迷时,还在念叨”楚连城打断他道:“梅兄,你是请旨巡边吗?”梅冠文一怔:“你怎么知道?”楚连城微笑:“我已有耳闻。”眼见百姓和诸将官都在看他们,梅冠文不便久待,问道:“你们是经过还是”楚连城道:“本来是经过,不过我正好有事要问你,所以我已决定住在城中了。”她不容他多说,又道:“我只住最好的客栈,你是官我是民,我可不便去找你,所以你最好能屈驾找我一趟,我们在客栈中等你。”梅冠文居然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长孙郁风眼神有些古怪了。
梅冠文走后,他二人找了客栈住下,长孙郁风问道:“你劫持他妹妹他还肯救你?”楚连城哼的一声,倒了杯茶没有理他。长孙郁风又道:“为什么你要他找你他就会答应?”楚连城道:“我怎么知道?等他来了你问他。”长孙郁风咬牙道:“你这个小妖精,你一定要给我说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楚连城白了他一眼,转身走到一边道:“什么怎么回事?你想我们怎么回事?”长孙郁风已忽的一下将她扑倒在床上,恨恨道:“成天说我三心二意,喊打喊杀的,你的人也不少啊!”楚连城脸色微变道:“你是什么意思?我告诉你,我和他们都是清白的,他什么想法他不说我就不知道。我是在他的驸马府养伤来着,可是什么也没发生,他是君子,我也是君子,我们是君子之交,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长孙郁风见她有些恼,可不忍再胡说八道的开她玩笑了,当即松开她道:“真生气?我逗你玩呢。你且告诉我,你昏迷时念叨什么让他知道了?”楚连城脸红道:“我念叨要杀你呢。”说着身子一窜,从长孙郁风身边跑开了。
起更时分,梅冠文果然微服来到楚连城住的客栈,相见后,二人倒也落落大方,坦坦荡荡,梅冠文虽有他念,但他素知楚连城心中有这个长孙郁风,眼见他们举止亲昵,楚连城为他引见时也直截了当的告诉他,他们已有婚约,梅冠文的满腹思慕之情也只好深埋心底。
楚连城开门见山的问道:“驸马爷,我听说郡主已经定了亲?”梅冠文奇怪道:“你怎么会对京中的事知道的这么多?”楚连城微笑道:“我是个鬼,鬼知道的事当然多。”梅冠文和长孙郁风都摇摇头,长孙郁风也奇怪她为什么对这件事感兴趣。梅冠文道:“是,你要我来只是为这事?”楚连城点头道:“正是。驸马爷,令妹喜欢那个皇甫楠吗?”梅冠文一怔:“你是什么意思?”楚连城道:“你们是兄妹,她的心事你会不知道吗?”梅冠文满腹疑惑:“你究竟是什么意思?”楚连城道:“好,说来你也算我半个师兄了,我也不和你兜圈子,驸马爷,她是你妹妹,她的心事你知道,你是不是忍心看她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而抑郁终生?”
梅冠文见状情知无法隐瞒,不禁有些烦恼,叹道:“事情全是因你而起,可你现在倒要问我。是,束青早就给我说清楚了,可我有什么办法?她的婚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定的,保媒的是当今皇上的御弟,定王千岁,皇甫楠是定王妃的外甥,你说这门亲事我父王会不会应允?清文说如果有机会见到你要找你算帐。”楚连城愕然:“找我算帐?”梅冠文道:“如果你当日不劫持她,她怎会认识什么柳元康?又怎么会爱上他?”
长孙郁风听的云山雾罩,不知所以,这会终于听出名堂了:原来楚连城当日劫持郡主后,不料梅郡主竟会和柳元康互生爱慕,如今郡主要嫁人了,柳元康和她都急了。前番柳元康酗酒想必也是为了此事,楚连城知道京中的事当然也是柳元康告诉她的了。可是楚连城怎么会和梅冠文是半个师兄妹的?他的眼睛瞪大了。
楚连城道:“当初我劫持她时我怎么会知道他们会会相爱的?再说,我那时一直在你的驸马府养伤,外面的事我也不知道啊!”梅冠文道:“你不必解释,束青什么都告诉我了,我们自幼便无话不说,以你的聪明才智,你会看不出来?那你为什么要柳元康处置她?”楚连城哑口无言,过了半晌道:“我只是怀疑,可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总之一句话,你是不是要合伙拆散他们?”梅冠文眼神奇特道:“你为什么这么关心他们?”楚连城哼道:“因为我一直当他是朋友,而且不止如此,我前些日子才知道,柳元康是我嫡亲的哥哥,你说我为什么关心他们?你是驸马,你就不能想个别的办法?”
梅冠文吃了一惊:“柳元康是你哥哥?可是——可是——”楚连城道:“可是什么?”梅冠文道:“如果他们的事给父王知道,或传到京城,皇甫尚书和定王一定会派人诛杀柳元康的,而且,束青怎么办?你要她怎么做人?京城不是江湖,很多事情是不一样的,你没有回头路可走,她也没有。”
楚连城道:“你是不肯帮他们了?你忍心看着自己的妹妹终生不快乐?不幸福?你忍心看她和心爱的人劳燕分飞?如果你忍心,那明灵公主过世多年,你为什么不再娶?”梅冠文神情黯淡,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道:“我和他们不一样。”楚连城道:“你是人,他们也是人,公主是人,杀手也是人,你们有感情,他们也有感情,哪里不一样?”梅冠文长叹一声,没有说话。
长孙郁风忽道:“连城,你不要逼驸马爷。这个事原是一件为难的事,不然,柳兄也不会借酒浇愁了。我们可以想想别的办法。”梅冠文叹道:“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了,可世上又有多少有情人难成眷属?办法?我有什么办法?难道让他们私奔?可是定王怪罪,皇上怪罪时,我们怎么办?发海捕文书捉拿他们?”楚连城点头道:“好极了,私奔好了,我自有办法让他们藏到个无人知道的去处。”梅冠文吓了一跳:“你是不是疯了?这是要株连九族的。”楚连城淡淡道:“那就更好了,你回京后问问令尊,认不认得我们楚家的人,若是故人中有姓楚的,也有姓谢的,那就赶快给郡主退婚。”梅冠文道:“什么意思?”楚连城微笑道:“你父王如果肯告诉你,你不就什么也知道了吗?”梅冠文和长孙郁风不解,楚连城已有了计较,微笑不语,岔开话题道:“我师叔好吗?他没有和你一起出来吗?”梅冠文道:“自从他和你相认后,就很少在京城,他说关心你们的安危,要随时保护你们。”楚连城叹道:“等我手上的事办完了,我就去看望他老人家。”
梅冠文走后,楚连城见长孙郁风不问也不说,知道他心中有无数疑团,当下将当时的经过告诉给他。长孙郁风仍有疑惑:“可那时你为什么不说?你若早告诉我,你和师父、玉奴也早就相认了,何必费这许多的周折?”楚连城叹道:“我是鬼域的魔头,说的话谁会信?何况我的身份一直不曾暴露,若给谢静涵知晓,那可就大势去矣了。”长孙郁风又道:“那你想了什么办法成全他们了?”楚连城脸又红了,在他耳边低语几句,长孙郁风又好气又好笑,在她头上拍了一记,道:“亏你想的出来。”
次日一早,楚连城和长孙郁风便上路,赶往祁连山孤云堡。
到了孤云堡门前,有守门的喽丁一见楚连城先是一怔继而欢呼道:“三爷回来了。三爷回来了。”接着便跑进去报信。长孙郁风道:“你这个三爷做的,人缘可不坏啊!”楚连城微笑道:“我什么时候差过?”说着进了大门。
尹十三郎和沈靖亭出来的空,孤云堡的喽罗们可都迎出来了,众人一齐拜倒,道:“属下给三爷见礼。”楚连城笑道:“大家快快请起,都是自己兄弟何必多礼,快起来。”众人这才起来。有人道:“三爷,您老人家是不是做了鬼域公子,就瞧不上咱们,也不肯回来了。”楚连城道:“兄弟们这样想可是误会我了,我是鬼域中人,名声太坏,我是不想连累大家啊!”有人道:“什么连累不连累的,三爷不在寨里,兄弟可想念的紧。”楚连城道:“我也想你们大家,这不是来看你们了吗?”说话时,已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聚义厅。大家七嘴八舌的围着楚连城说个不停,长孙郁风倒觉得自己好象又多余了。
正热闹着,沈靖亭已笑眯眯的从内堂赶了过来,一见楚连城,便拉了她手,拍拍她肩道:“好兄弟,你可想死哥哥了。”楚连城在他胸口捶了一拳笑道:“亏你还是堂堂孤云堡的二爷,只在寨子里纳闲,也不去外面走走。”沈靖亭道:“不是我不去,是你的名声太大,盖过二哥了。”众人一阵大笑,楚连城为他和长孙郁风两下里引见一番,又道:“大哥哪去了?”沈靖亭微一迟疑,看了长孙郁风一眼,欲言又止,楚连城道:“无妨,二哥有话直说,这人回头我再给你解释。”沈靖亭表情古怪的又看看他们,长孙郁风心中好笑,心想:我和连城的名声可是坏到头了,连她的结拜义兄也要这样看我们。
沈靖亭道:“大哥近来不知为何心情不佳,呼酒买醉也还罢了,素日里总要下山做些事情的,现在也不肯了,只是将自己关在房中。”楚连城皱眉道:“不瞒二哥,我正为此事而来。兄弟们多时不见着实想念,前番本想来喝他喜酒的,结果出了那档子事。后来我就是不放心他的。”沈靖亭道:“说你领人血洗明家庄园,我是说什么也不信。”楚连城叹道:“多谢二哥。是令狐云起领人干的,就中原因不说也罢,二哥,我们这去看他去,我可好好说他。”沈靖亭点头道:“正是,若论说理,再没人说的过你了,你好好劝他吧。”说着几人来到尹十三郎的卧房门前。
沈靖亭扣门道:“大哥,三弟来看你了,你开门吧。”里面尹十三郎的声音道:“你们谁也不要理我,我想一个人呆会。”声音带了几分的酒意。楚连城皱眉,扬声道:“大哥,是我啊!你开门。”尹十三郎道:“你不在鬼域,来找我做什么?是不是他们要你来的?”楚连城道:“你先开门,我再告诉你。”尹十三郎道:“你走吧,不要管我。”楚连城道:“你难道不想知道大嫂的情况吗?”尹十三郎不说话,也不开门。楚连城摇头,手上一用力,只听“呵嚓”一声,已将门闩震断,破门而入。
尹十三郎房中满是酒坛,他本人也带了几分的酒意,楚连城眉头紧皱道:“大哥,你是不是男人?你的英雄气概呢?你的冲天豪气呢?枉我当你是条汉子,和你八拜结交。”尹十三郎反问:“你是不是男人?你为什么要指责我?”楚连城给他噎住,看了沈靖亭一眼,说道:“我不是男人就不能指责你吗?二哥我、我一直在骗你们,我不是你们的兄弟,这个事我一会儿告诉你——大哥,我知道你是感到惭愧,为什么自己会有一个这样的父亲,可是大哥,人是不能选择父母的,七叔一直很挂念你,你这样抛下他,他很难过的。”尹十三郎道:“他有什么难过?当年他也不知道会有我的。”
楚连城道:“大哥,我想不到你会有这么厉害的正邪偏见,你能当我是你的朋友,兄弟,就不能认他做爹爹吗?他和七婶才是真心要白首偕老的,七婶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就是为了你,你却一点不顾忌她的感受,她是希望你们父子团聚的呀。她的头发又白了许多,七叔也老了许多,他一直当我是他的孩子一样对待,如今他真的有了孩子,他的孩子却不认他,你说他会不会伤心?如果大嫂生了孩子,我不许他和你相认,你有会怎样?”尹十三郎不说话,只顾喝酒,楚连城夺下他的酒杯道:“你喝什么酒?要喝你又喝不过我,要打你也不是我的对手,你干嘛不听我说。”尹十三郎道:“我一直当你是兄弟的。”
楚连城道:“我也一直当你是大哥,所以才管你,世上的事没有绝对的正邪,你是去过鬼域的,你说酆都镇上的那些人是不是都是邪魔外道?是不是都该死?当年在温州,人们因为我是鬼域中人而要杀我,可那时我什么事都还没做,我哪里有错?姓谢的杀我全家时我只是个四岁的孩子,他要斩草除根,他可是堂堂昆仑派掌门的师叔啊!他为了一己之私,谋害我爹爹,为了灭口,痛下杀手,他算是名门正派的所为吗?所以,大哥,正也罢,邪也罢,没有那么绝对,只要你问心无愧就行了,何必计较许多?”尹十三郎又不说话了。
长孙郁风道:“其实尹大哥,鬼域中人也没有那么可怖,你心里始终当连城是兄弟,那你有没有想过她可是鬼域的少主,眼下是江湖上名声最坏的魔头了,你是不是也该和他们似的杀了她,为江湖除害?”
楚连城白他一眼道:“我怎么就是名声最坏的魔头了?”
尹十三郎道:“他和她不一样。”楚连城道:“你可以有个邪魔外道的朋友,就不能有个邪魔外道的父亲?你要行侠仗义没有人管你,我要杀人放火也没有人管,你在乎那么多做什么?”长孙郁风道:“尹大哥,人生苦短,七叔和七婶也诺大的年纪了,江湖上随时会有风云变幻,你难道要等到一切都成过去时,你可要抱憾终身的。”尹十三郎叹了口气道:“可我总也想不开。”楚连城笑道:“那就不要想了,什么正邪,什么江湖,生于天地之间,为什么不潇洒一些?何苦要给浮名相累?”
她向沈靖亭道:“二哥,大哥是个傻瓜,什么事也想不明白。”说着,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鬼剑和韦紫竹的事情自然略过。沈靖亭笑道:“我当大哥所为何事,原来如此,大哥,实在没有必要为此烦恼,你干嘛要把这正邪二字看的这么重?三弟是鬼域公子,可是大家不也情同兄弟吗?你这人啊!”楚连城道:“二哥,有件事我要告诉你,我不是你的三弟。”沈靖亭微怔,楚连城看了长孙郁风一眼道:“我和这人已经有了婚约,等我从南海回来,我就再也不穿这身衣服了,总不成让他一辈子担个坏名声吧!”
沈靖亭盯着她看了半天,忽然放声大笑道:“原来如此,三弟,你可把我们都骗了,你瞧,我叫你三弟可都顺口了。”楚连城微笑道:“我也习惯了,二哥,你仍当我是兄弟好了。”沈靖亭笑道:“长孙兄不会介意吧?”长孙郁风笑道:“不瞒沈二哥,我也常当她是兄弟。”
楚连城和长孙郁风在孤云堡小住了几日,待尹十三郎想开了,心情好起来了方才告辞。堡中众人虽知这位“三爷”是个女人,可崇仰之情不减,直将他二人送下山去方才作罢。
离了孤云堡,二人转道向南。楚连城冷眼看来,中原武林寂静一片,但隐隐大有山雨欲来之势,虽已有准备,但心里仍有几分担忧。这一日,经过云南地界,倒是相安无事,直离了云南又走出百余里,楚连城方称奇道:“真是奇怪,令狐家的人怎么会没有动静?我看咱们也不可掉以轻心。”长孙郁风道:“是吗?天已近午,我请你吃饭好不好?”楚连城微奇:“这可是两个问题,你答非所问了。”长孙郁风微笑道:“我的意思是,他在暗,我们在明,有些时候是防不胜防的,所以,咱们不必理会,先填饱肚子是正事,你不饿吗?”楚连城嫣然一笑道:“当然有些饿,不过”长孙郁风道:“不过我们鬼域公子住店要住最好的,吃饭要吃最好的厨子做的,对不对?”楚连城笑道:“正是。”长孙郁风道:“如果我告诉你,我知道这个地方在哪,你去不去?”楚连城道:“去,当然去。你说去哪里,就去哪里。”长孙郁风笑道:“这么听话?这才是我的好老婆。”楚连城脸微红道:“又要胡说。”
长孙郁风果然轻车熟路的领她到了城中最有名的味元斋,二人在楼上要了一处雅座,长孙郁风道:“这里的厨子最拿手的是红烧鱼翅,素烧排骨,清蒸”楚连城道:“我想吃清淡的,这里天热,我可没胃口。”长孙郁风眼神古怪道:“你没什么不妥吧?”楚连城看他眼神坏坏的,当然猜到他在想什么,脸微红道:“你又胡想,哪有的事。”长孙郁风微笑道:“我什么也没想。”楚连城不再理他。长孙郁风点了红烧鱼翅和两道上素,又为她要了一壶酒。楚连城奇道:“你不是最讨厌我喝酒吗?”长孙郁风压低声音道:“等你不在扮男装了,我一滴酒也不许你喝。”楚连城白他一眼道:“那我非喝给你看。”长孙郁风微微一笑,又道:“你且等我一会,我去去就来。”楚连城点头。
不大工夫,店小二就送上酒来,楚连城自斟自饮等着长孙郁风。可是,他点的菜都上齐了,他的人还没回来,楚连城微微皱眉,想不出他会去什么地方。
有人进来,却不是长孙郁风;是一个素衣少女,楚连城眉头皱的更紧了:“姑娘是不是走错地方了?”那少女嫣然一笑道:“不知公子是不是姓楚?”楚连城眉毛一扬,点头道:“正是。”她心里闪过一丝不详的预感,脸上的神情却放松下来。那少女道:“鬼域公子?”楚连城微笑:“姑娘打听的很明白啊!看来我的人缘实在不错。”那少女道:“不知楚公子是不是在等人?”楚连城故做神秘道:“难道你没看见我和一个男人一起进来的吗?”那少女道:“可他好象出去了很长时间了。”楚连城轻轻夹起一块鱼翅放进口中道:“是吗?”
那少女道:“你一点也不担心他?”楚连城含笑道:“这有什么好担心?他是个大男人,可能他去的地方人比较多,也可能给女人绊住了脚,他的女人缘也不差的,还可能他是遇到熟人,在街上聊天的。”那少女又问:“可若是他给人捉去了呢?”楚连城笑开来:“他是浮鹰公子,武功不坏的。你让我吃完饭好不好?”她脸上不露声色,心里可早就急了:长孙郁风一定让令狐玄黎捉住了,眼下该怎么办?那少女又问:“可是如果有人扮成你的模样,出其不意的制住他呢?”楚连城微笑不语,神情显然不信。那少女道:“好吧,不说那人了。有人备下公子爱吃的酒菜,请公子过府一叙。”楚连城道:“我为什么要去?”
那少女叹了口气,伸出手来,手中是一枚海螺,正是长孙郁风之物。楚连城道:“什么意思?”那少女眨眨眼道:“公子不认识这个东西?”楚连城故做不解道:“有些眼熟。”那少女有递上一个竹管,正是楚连城送于长孙郁风,用来召集属下的讯号。楚连城轻叹:“你家大公子可真是处心积虑啊!”门外令狐云起的声音笑道:“鬼域公子,别来无恙?”楚连城“哈哈”笑道:“二公子,一向可好?有劳二公子亲自前来,我可过意不去啊!”
令狐云起从外面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杜钰。令狐云起道:“想不到咱们又见面了,我真不知该叫你鬼域公子呢,还是叫你楚姑娘,怎么样?请吧!”楚连城道:“二公子真会开玩笑。”她故意道:“你请我去哪里?”令狐云起笑道:“谁不知道鬼域公子的眼睛只望天上看,没事谁请得动你?你是不是不想去?你不见我大哥不要紧,那个人你也不见?”楚连城道:“哪个人?”令狐云起道:“你不知道吗?”他压低声音道:“老杜可是真正的男女通吃,你不会想把他让给老杜吧。”楚连城心里又气又恼,显然长孙郁风落入他们手中了,受些折磨也还罢了,若是这个杜钰真的起个什么坏心,长孙郁风可不用做人了。她笑了起来:“二公子请带路。”令狐云起道:“好说。”说着引她向外走去。
经过杜钰身边时,楚连城忽然道:“杜兄真的看上郁风了?”杜钰一怔,不知她是什么意思。楚连城笑道:“这可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她忽然一把掐住杜钰的咽喉,杜钰伸手拨她的手道:“你做什么?放手。”楚连城冷笑:“凭你一个奴才,也敢打我和郁风的主意?你说我要干什么?”她手上用力,只听呵嚓一声,杜钰脸上神情恐惧,好象不相信这是真的,楚连城真的会杀他,他更不信这个人会用三根手指捏碎他的喉头,楚连城在他胸口轻轻一点,杜钰已砰然倒地。令狐云起也吃了一惊,楚连城淡淡道:“很奇怪吗?我常会杀个把人的,你没听说吗?”令狐云起勉强笑了笑道:“这倒听说过,楚兄请。”他的气焰一下又小了。楚连城看看那少女,那少女深感恐惧,往令狐云起身后躲了躲,楚连城笑道:“傻丫头,我真想杀你,他是救不了你的。走吧。”
下得楼来,只见楼下已侯有一顶小轿,楚连城径自上轿,一摆手道:“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