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

    　　门

    酒馆里这段时间很清淡。我经常看到老板坐在吧台后面，下意识地用中指和食指敲打着桌面，喃喃地说：“真他妈邪门！”他一边叹着气，点燃一根烟。我偷偷乜斜着烟雾中这张愁苦憔悴的脸，心里会生出一种隐隐的喜悦来——我过够了这无聊透顶的日子！我期盼酒店快快关门，我也好解脱。

    酒馆里有一个服务员，是老板娘从东北老家带来的。我一度追求过她，但均碰了软钉子，我是个知难而退的人。‘退出’后，我才发现她的一个秘密：她跟一个经常来吃饭的有家庭的男人“好”上了。她叫朝晖，她才十八岁。有一回，朝晖情夫的老婆领着三岁的儿子来酒馆，劈头盖脸骂了朝晖一痛。幸亏老板和老板娘的阻拦着，要不然准有她的好看。朝晖就这样灰头土脸的离开了酒馆。朝晖的情夫也不来酒馆吃饭了。以前他可是酒馆的常客——一个大顾客。这样以来老板烟雾中的脸更难看了。

    随着冬天的来临，酒馆的生意越来越萧条了。老板的眉头一整天总是宁着，看着让人怪不舒服。老板娘说：“不行，咱也找个来？说不准生意就好了！”老板的头在烟雾中抬起来，郑重的点了点头。不几天，果真来了一个“姑娘”“姑娘”个子在一米七以上，穿着和生活都很朴素。她让我无法跟妓女联系在一起。老板娘管她叫“宋”宋大我五岁，老板娘让我管她叫宋姐。可我从没喊过她宋姐，我都“哎、哎”地喊她。老板娘说，宋的老家在农村，家里穷，下面有一弟一妹需要她挣钱攻他们上学。“那她没父母呢？”我问。“她娘有病，不能干活。她爸在家种地，空里在工地打打小工，挣不了几个钱”

    我听够了老板娘的唠叨，就走开了。

    宋白天在酒馆干活，晚上出门接客——我们店里没有供她接客的房间，只提供给她一间宿舍。我也住着一间。我们是隔壁邻居。我曾提了好几次请求：换宿舍。我要求搬到酒馆外面去住，因为我不想凌晨起床去为宋开门，我不是她的仆人。老板总是敷衍我说：“过几天再说！”或者说：“你让我想想办法！”我心里暗骂：还用想吗？抠门呗。

    宋来酒馆后，生意竟慢慢地好起来。老板娘挺着大胸，给客人端酒，敬酒——她的嘴咧着，露出满嘴结实的大黄牙，眼角纹挤成一堆。她恢复了往常的活力。老板也开始背着手在小小的酒馆里钻进钻出的检查卫生了——惹的厨房里的厨师直骂娘。我一会被厨师喊去洗菜、刷盘子，一会被老板娘叫去给客人拿酒，客人走后还得打扫卫生，简直烦透了！宋的“生意”好的了不得——白天也接客，晚上有时不回来。我希望她不回来，省的我冷冷哈哈从热被卧里钻出来为她开门。我听厨师刘胖子说，宋一天能挣五六百元。

    我又一次向老板辞职——被拒绝了。晚上，酒馆打佯了。我从里面关上门，看了一会电视，没意思，回宿舍休息。身子一着床，浑身的疲乏就袭上来，一会儿眼皮发沉，就什么也不知道了我是被一阵激烈的敲门声惊醒的。我拉开灯，看了看表，指针指到三点十五分。“奶奶的”我恨恨地骂出了声音，披上衣服去开门。门开了，宋裹着大衣带着一阵冷风冲了进来，直奔她的卧室。我从没看到过她这样急匆匆的样子，好象后面有鬼在追她。我长期来的怨恨汇集成一股爆发出来：“一天到晚，累不死你！”我看到她的身子明显的一颤，在卧室门口做了一个短暂的停留，然后拉开门，进了卧室。门嘭地一声闭上。我余气未消，关上门，向里走的时候，随后抓起一把椅子摔在地板上，弄出很大的响声。

    第二天上班的时间到了，我还没有起床。厨师刘胖子喊我起来“昨晚泡妞了，八点多还睡不醒？”我含糊的笑笑，去厨房干活。老板娘进厨房做饭，问我：

    “你宋姐咱晚回来了吗？”

    “回来了！”我没好气地说。

    “咋了，这么不高兴？”

    “下午我出去租房住。”我负气的把土豆扔到水盆里，溅到地面上一地水。老板娘的脸一沉，转身走出厨房。吃完早饭，我帮刘胖子干完厨房的活，又去和老板娘打扫包间的卫生。一切收拾停当后，已十点多了，接下来就是等待客人的光临了。老板骑着自行车买菜回来。车把上挂着两个篮子，后座上带着一捆大葱。老板一进门就问：

    “宋还没起床？”

    “让她多睡会儿吧！她这一天够累的？”老板娘说。

    “那也不行，这都快上来客人了”老板翻过手腕看看手表说“快去喊喊她！”

    老板娘就去喊。喊了一会，里面没动静。老板走过去敲门。咚，咚，咚门依然没有开。刘厨师也走过去。我坐在椅子上，幸灾乐祸地想：“睡死了才好呢！”他们轮番的敲门、喊叫，里面却死一般的沉静。

    “不好。八成出事了！来老刘，撞门！”老板和刘胖子开始用膀子撞门。我也走过去看乐闹。

    “一、二、三咣”门撞开了，老板和厨师斜着倒进了屋里。宋穿着大衣平躺在床上。她的身体早已僵硬了。

    警车来了。对现场仔细的检查、取正、拍照。临走时，把我们几个人都带走了。在警察局里，警察给我们每个人都入了口供。尤其针对我，问的更加仔细。具体宋是怎么死的，局长说，还得等法医鉴定的结果出来。局长让我们先回去，并说随时我们会被传讯。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