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电影干掉小说

    暂停阅读，恶补了一个多月的电影课，突然感觉，电影恐怕会干掉小说。怀揣这种疑虑，请教一个电影发烧友，他说这不明摆着吗，现在谁还读小说呀？和一个文友交流，他说不可能，电影怎么能跟小说比呢？它能呈现人物复杂的内心世界吗？他一直不大看电影。好不容易碰上一个既爱读小说又爱看电影的网友，她说这事儿挺悬的，好像最近也没有什么好书可看，电影倒是一部比一部好看，没准电影真的会干掉小说。

    难道电影真的会干掉小说吗？难道小说真的要沦为电影的改编材料，或者直接演化为电影剧本吗？尽管莫言、王朔、苏童、余华、刘震云们的小说成全了二道贩子的电影导演张艺谋、陈凯歌、冯小刚们，可前者的小说不也沾光了后者的电影软广告的宣传吗？

    且让我继续这不伦不类的“攀比”吧：电影与小说能不能有一种平等对话的可能？我看大凡艺术都有相通的关键，而电影的优势远远大于小说。不识字，不能读小说，却完全可以毫不费力地看电影。电影的一个画面要让小说吭哧吭哧写上半天，其视听功能的冲击力更让其它艺术形式势不可挡。更不用说大部分当代小说只是对生活的描摹与记录了，一种复制性的写作，深入人心的情感画虎不成反类犬，振聋发聩的思想又是凤毛麟角，仅仅停留在真实地反映现实的初级阶段，甚至连几句像样的实话都不敢说，却拿文字去对抗画面，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取其辱。小说向电影叫板，不可能不败下阵来。

    小说的审美和抒情也不见得占尽优势，电影的审美和抒情一点不比小说差。文字恐怕无法描绘出画面的效果来吧，即使栩栩如生让人身临其境，我们又何必多费周折呢，直接往银幕上的画面里钻就是。因此，我认为好的小说要懂得扬长避短，要迅速越过层面的展示，深入人类的灵魂，孜孜不倦地开掘下去。而这一切，电影能不能做到呢？当我们听到电影人物的内心独白和画外音时，这个问题的答案就不证自明了。电影画面解决不了的问题，还可以交给声音，可以让电影人物大段大段地朗诵小说的心理描写

    这样看来，小说对于电影来说，毫无优势可言了，电影可能真的会干掉小说。我不是杞人忧天，我也没有什么可担忧的。反正都是娱乐形式，不是越高级越好玩吗？不过这无疑对作家朋友们是一种巨大的打击，早就听到过一些作家朋友鸣不平，嚷嚷自己的同行卖身影视是自甘堕落的论调。我倒认为后者的眼光足够长远，是良禽择木而栖，他们干脆去玩更高级的东西了。

    有时形式比内容更具威摄力，比如电影的外在优势更能摧枯拉朽地干掉小说。读小说无疑是主动的，可以读到哪儿是哪儿，在书页上折个角儿或者插上一张书签就能停下来，看电影却是被动的，除了在家里播放影碟之外，一部电影通常会强迫我们从头看到尾，无法暂停便没有喘息的机会。中短篇小说通常不具备丰富的内容，而长篇小说却需要耗费时日地阅读，一种轻松或者愉快的阅读心情不可能延续一周时间，而电影却可以集中在90分钟之内迅速占有你的内心，让你既饱了眼福又饱了耳福，这和听着音乐读小说自然不能同日而语。

    当然，当代电影还没有发展到干掉小说的程度，但两者之间的暧昧关系却在悄然滋生，相互残杀还是互利双赢，只能交付给时间去验证。而我们现在看到的，却只是“联姻”带来的美好景象。但愿这种美好能更长远些。但我却依然认为，传统意义上的小说总有被电影取代的那一天，到那个时候，小说的大部分功能将服务于电影，或者说小说的写作本身就是为了改编成电影剧本。而小说剩下的一小部分功能，将萎缩成非常私人化的东西，像日记一样，用来记录自己的内心，可以公开发表，但更多的是写给自己。我认为这也没有什么不好，小说充其量只是一种表达的形式，电影也一样。就像电脑取代了纸张，让我们实现无纸化办公一样，是一种文明的进步，只要它们方便我们的表达和探索，满足我们表达和探索的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