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的经理我们很熟。”
“行!”张总愉快的答应。
“庄经理,还认识我吗?”轮到我与庄经理握手。
“怎么不认识!您一下车我就认了出来!这回可要尽性呀!”
“又给你们增加麻烦!”我重复着张总的话。
“您可千万不要客气。你们能来草原,那是瞧得起我们!我们依总说了;要你们吃好、喝好、玩好,这是我的任务。”
一股暖流再次涌入我的心头。
车子继续前行。车上的老陈、梁子和两位包装经理还没有醒来。“这些人,真没有出息!这哪里是来旅游!”一旁的崔姐小声的嘟囔。我没有言语,只是微微的一笑。
这是一段宁静的时光——除去酒鬼们的鼾声。窗外,没有树,难见行人与车辆。地,望不到边际;上面的草,没有想象的高过大马,甚至根本就无草,然而她却呈现出绿色,柔软、安静。天,很高很蓝,明亮透出干净;几片云穿着洁白的衣,在上面自由的飘着,舞着,像是知道你的到来。偶尔遥望到的某户人家,也不见蒙古包的踪影,同样是几间瓦房的明窗,前面是牧草和牛粪围成的院落。据说牛粪曾是这里传统的燃料,能够烧出美味的食物。
我的心好像归于自然,忽然变得舒畅,宽阔和无私,就像我初次见到大海:愿为一切美好的事物去奋斗。与喧嚣的城市相比,这里没有高楼、大厦,没有污染,和交通的拥堵,更没有人的奸诈与争斗。一切都是那样的简单、朴实、祥和,给人以宁静的享受,进而迸发对美好的追求。我想,这也许正是旅行的真意所在吧。
我甚至在想,与汉人的经济与文化相比,草原人是落后的。然而,是怎样的力量促使这里的民族集结起来,袭扰汉人的疆土,威胁着历代的皇权;最终在成吉思汗的挥舞之下推翻汉人的统治,建立起横跨欧亚的帝国。也许,正是这种文化的落后赋予他们单纯的思想,成就了元世祖的伟业。而汉人的失败,应归于文化发展的糟粕——礼教。正是这吃人的礼教,创造出伪君子们的贪婪与争斗,并且毁灭了岳飞和杨家将的真理。就像我们这辆车子,里面虽然仅有只几人,但却各怀鬼胎,相互算计;即使是竞争者来袭,也不能同仇敌忾。
傍晚,我们终于到达锡林格勒盟市区。街道整洁、干净,路上的行人不见很多。前面饭店的门口,六七个人正在向我们招手。庄经理陪着张总走上前去。
“这是锡蒙市店的经理卡布,我的老朋友!”庄经理介绍,指着那个高个的男人。
“卡布经理,您好!”张总伸出手去。
“张总,您好!欢迎,欢迎!这些是我的部下,听说来了北京的客人。”
双方客气过后,我们走进一个宽敞的包间,里面摆着两张硕大的餐桌。西面的墙上悬挂着一幅足有两米的画像,上面写着——成吉思汗。
张总和卡布坐在画像下面的那张桌子。这时我才发现:原来这卡布真是祖先的再造,因为他和画上那人简直没有两样:宽阔的大脸,挺直的鼻梁,淡淡的眉下一双细长的眼睛,鼻下的八字胡干净整齐,唇下是一撮短短的胡须。卡布的装扮,表示出他对‘先祖’的崇拜。
我自知酒量不济,躲在门旁饭桌的一个角落。老陈和梁子好像中午的酒精尚未消化,也往我们这里躲藏,最终老陈还是被张总命令到那边的桌上。
“尊敬的张总!尊敬的北京来的朋友!今晚,我们略备薄酒,代表这里的同仁,欢迎你们!欢迎来到草原指导工作!感谢你们多年来对我们工作的支持、理解和帮助!希望你们在这里提出宝贵的意见,吃好,喝好,玩好!来。让我们先干了这杯酒!”卡布双手高高举起酒杯。“干!”全场一片,像是梁山泊的好汉。这酒杯——不,是银碗,看似十分精美,可容量却很吓人。我只喝了一碗,就开始劝告自己:打住。
原来这卡布,带来五六位下属,还有一番用意,就是陪酒;每人陪我们一碗,你想那是多少?挡不住的热情!老陈已经支持不住。我们桌上的几位大神在不停地低头。这时,张总的身后突然响起马头琴的欢鸣,和嘹亮的歌声——草原的歌声。到了歌手敬酒的时刻。英俊的小伙,身穿民族的服装,满脸笑意;一首又一首地演唱草原的欢声;边唱,边为你斟酒。记住:千万不可先饮,待到歌手把歌唱完,与你互敬;否则,要罚你一碗。不清醒的人士还真是闹出笑话。小伙身后的伴奏,像是他的大叔,肥大的布袍拖在地上,沉睡在马头琴的轰鸣。我被这琴声所吸引,它是那么的欢乐、奔腾、悠扬、遥远,即使出现低沉,也蕴含着欢笑。这也许代表着这个民族乐观的精神吧。它让我想到了陕北,想到了那里的民歌,虽然高亢,但更多是心中的凄凉。
卡布为我们安排邮电局的宾馆住下。老陈已经没有了头脑,春山和梁子一个跟着一个呕吐,张总也没有了严格管理的能力。
接下来的几天,卡布为我们做了很好的规划。我们游览了度假村,敖包,和一个原始森林。
度假村是别有风韵的。天,还是那样的蓝,下面是一个蒙古包的群落,坐落在无际的草原。云,在他们之间飞舞。一切都是那样的透亮,干净。度假村的门,是高大的桅杆筑成,尖顶伸向云端,中间五颜六色的彩旗在飘。门下,同样美丽的姑娘立成一排,身着鲜艳的长袍;修长的身材,丰盈的体态,让你无法识别哪一个最美。车子停下,草原的赞歌立刻齐声响起,带着姑娘们的深情飞到你的耳边,飞向遥远的天边。“下车,喝下马酒!”庄经理招呼着。这是度假村的门票:姑娘捧过酒碗,为你斟满“欢迎您的到来!”高举起自己的碗;一只手在胸前虔诚笔画出‘十’字,然后用指尖将酒抛向天地;“干!”一股暖流涌向你的全身,你仿佛进入了仙境,而且胜过李白的辉煌。
蒙古包分散的伫立,每个足有七八米的直径,四周是毛毡围裹的墙,一人多高;伞形的屋顶,高处是伞一样大小的天窗。他的特色在于:一水的原木结构,结点由绳子牢牢地捆住;拆卸十分方便。这样的房屋,促使你联想到游牧民族曾经的生活:当气候或者牧草无法满足牲畜的生存,他们只好拆掉这房子,把它放入马车;带上自家的马匹,牛羊,去远行,然后再停留,重新点燃起生活的炊烟。里面的‘床’很矮,围成一个圆圈,紧紧依靠在墙边。床上十几张小桌,正期待着食客的光临。
张总坐北朝南,体验着‘大汗’的丰采。还是那几位姑娘,送上豆干,倒满一杯一杯的奶茶。茶,淡红的颜色,冒着热气;奶香之中,混合着淡淡的甜、咸与清苦,越品味道越浓;倘若再咀嚼一口豆干,肠胃仿佛涌上咽喉。烤肉端了进来,露出大块的骨头,松软、明亮、新奇。姑娘按照座次将肉割开,依次献给各自的主人。伸手抓来,放入口中:“好香!”真是大块的吃肉,大口的喝酒!一场梁山泊的演义。
草原无愧歌的世界!敬酒的歌手,不,是乐队,又一次到来。欢声伴着美酒,洋溢在草原的‘家’中。最令人激动的是,我听到了别样的声音,那是从女歌手的口中唤出的‘长调’。虽然我听不懂歌词的大意,但是那歌的优美,婉转,高调和悠长,仿佛来自天界;深深打动着我的心。我又想到了这里曾经的生活:辽阔的苍天之下,一望无际的草地,年轻的男人,或者女人,手握长鞭,过着与牛羊相伴的辛苦。只有唱歌,帮助他们驱散孤独的寞苦;表达他们对美好的梦幻,和异性的思恋。他们要唱,要用浑身的力量来唱,让苍天和遥远的人都听到自己的心声。也许,正是这样的环境,制造了这个民族善歌的天赋吧。
酒过之后,是骑马的节目。此时,天已过了晌午,几位日本的女孩,身着系带的彩裙,从西边红色的巴士里下来,欢笑地在草地上奔跑、嬉闹;构成一幅动感的画面。是的,她们是应当如此的兴奋,因为在狭小的日本是不会有这样的辽阔!围栏旁边,几位酒鬼在蹲着,像是要睡去的样子,毫无骑射的欲望。我挑选了匹高大的马,缓步奔跑起来,想象着疆场的威武。张总恐有不测,下令收兵,实在让人扫兴。
酒鬼们好像摸清了道路。夜晚,庄经理陪着张总和两位女士到卡布家做客。老陈借机带领亲信寻求‘按摩’,听说也有各地来这里挣钱的‘小姐’。
只知道敖包是相亲的地方,究竟是啥样子?从来没有见过。烈日之下,还是不见一棵树木。车越走越不见人烟,像飞跑的马,被草中溅起的石子打响。司机有些惧怕。行驶三个小时,敖包出现在我们面前。原来,它仅仅是个大石头筑成的‘堡垒’,上面立着一支高高的旗杆,创作十分简单。然而,在这无边的草原它却是一个坐标,指引着爱情的方向。男女青年身着最美的服饰,从遥远的地方赶来这里相聚;他们唱歌、跳舞、竞技,倾吐彼此的爱慕与心声;然后结成情侣,结婚,生子,为民族的壮大贡献力量。敖包的北侧有个泉眼,水还在不停的流淌,捧在手里看看,里面还有很小的矿物质在飘;食之,很涩,但却清凉,提神。
最后一日,我们去见原始森林,同样是半日的车程。车子在一个几十米深的低洼地带前停下,下面是一条婉转的溪水,在草丛中发光,像巨大的银蛇一般。当地人把它誉为‘九曲十八盘’。沿着溪水向前,是一个微小的湖泊,两位牧人正在那里钓鱼,帽檐压的很低。他们的身后就是我们要探访的森林。说来不好意思;森林的树木只有手臂一样粗细,而且很密,全部的树叶拥住一起,根本无法进入。只好在她的周围去观赏,去拍摄,去猜测。一路走来,我始终的感觉——水,是草原人永远的渴望,那里有了它,那里就有生命,就像那泉水旁边出现敖包一样。而这里的水,则培育了这片森林,尽管她并不壮观。然而,物以稀为贵,正是在见不到树木的地方,突然遇到森林,她是何等的珍贵呀!另外,这林与湖的配合,加上垂钓者的悠闲和水中的倒影,在晨光或夕阳的辉映下,一幅完美的画卷就呈现在你的面前。而最大的优点在于:她周边的空旷,使她成为美景;你在任何一个角度去鉴赏,都会发现她变化的丰采;这是繁华的北京永远不会再有的特色!
不知道有人能否理解?希望车上的酒鬼快快醒来,睁眼看看这美好的景色!不要践踏这旅行的真意吧!
2003年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