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暴力毁灭了它吧!毁灭了这些失去了人性的东西!”
诸如此类的文字还有很多。作家给予脆弱的生命以人文角度的关怀,直抵人心深处温软的部分。这种关怀同样也可延伸到她笔下所关注的沉默的绝大多数人群。在她的笔下经常出现的不是她自己,也非狭隘的权利富贵阶层。而是那些被忽视的涌动在社会最底层的话语缺席者。那些饱受磨难、牺牲的灵魂。
她把自己对生命的体验与感悟真诚地融入笔下的艺术世界,把自己的孤独与忧伤、寂寞与怅惘,通过审美沉思转化为作品的情感基调和美丽的诗魂。并“与欢乐的人同欢乐,与忧伤的人同忧伤”设身处地地与对方享有同样的感情。
在蹲在洋车上里:“所以后来,无论祖父对我怎样疼爱,心里总是生着隔膜,我不同意他打洋车夫,我问:‘你为什么打他呢?是我自己愿意蹲着。’
在这样的年代,我没发现一个有钱的人蹲在洋车上;他有钱,他不怕车夫吃力,他自己没拉过车,自己所尝到的,只是被拉着舒服滋味。”
我们说,一个真正优秀的作家与他笔下的人物应该是一种化入的“同情”的关系。那么萧红做到了。她写自我却能超越自我,不局限于自怜自哀。
她探入人物生存、文化和心理的最深处,对生存的原生态加以揭示,并对人自身命运的正视和清醒体味,使作品意蕴具有了普遍的意义。因为这种慨叹和苍凉感不仅仅是她个人的,而是超越自我属于整个时代的。
萧红是一个身心俱受摧残的不幸女性,一个被家庭、爱情和社会所放逐的灵魂。但她依然“向着温暖和爱的方面,怀着永久的憧憬和追求”来写作。这使得她的作品透着一种独特的宁静,实际上是一种弥漫着生命的肃穆的热情,这种肃穆因其超越了世俗的空虚和表层的喧闹而益发显得难得和崇高。
失眠之夜的最后“在高射炮的声中,我也听到了一声声和家乡一样的震抖在原野上的鸡鸣。”正是这种在一个喧嚣的时代能始终保持灵魂的高度,使她的作品保持了思想的高度和一个超越性的关照空间。
这是一种真诚的对生活负责的写作。
由此想到一个真正的写作者所应具备的一种态度。是一味地沉浸在个人情调中,顾影自怜,还是突破自身的角度,放眼更宽广的社会和现实生活,去关注和书写那些苦难与不幸的人群。
目前有很多的作家和网络写手们只狭隘地注重自身的感受,无病呻吟,写作的题材乏味而单调,笔下的文字皆关乎风花雪月,好像生活除了爱情就没有其他的了。(很惭愧本人就属于此类人之列)如此写出来的作品自然是空洞乏味,思想苍白,没有灵魂的。
其实我们身边可写的东西有很多,小到一草一木,大到社会人文现状。如果我们愿意细心地观察并记录它们的话,写作的素材就不会仅停留在狭隘的“私人”写作程度上。
一部作品的好坏,不在于它的主题是否深刻,而主要在于它是否具有深广的情感容量,特别是作者是否表达了属于他自己的最独特的人生体验,有否坚持自身的写作理想,捕捉到生活内部的真相。否则,就是用再华丽精妙的文字构筑起来的作品也不过是一具毫无生气的躯体。
再回过头来看萧红那些质朴而让人感动的文字,那些发自作者内心的同情心,传达着真实的生活和灵魂的文字。就会明白什么叫做真正的心灵的写作,生命的写作。这些用心灵和生命铸就的作品注定会跨越时间和空间的局限,成为全人类一笔宝贵的精神财富。
由此我便理解了,为何有人评价说萧红的作品是永世不老,永远年轻的真正涵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