稿子是谁撤的

    开完编前会，编辑们都忙着编稿子去了。剩下总编、副总编、编辑部主任三个人继续开会。

    总编啜了一口浓茶，转脸对着副总编说：“你看这期杂志有什么要说的？”副总编捏着只剩下两三厘米的烟蒂猛吸了两口，使劲摁在了烟灰缸里，烟灰缸摇晃了两下，终究没有翻。咳嗽了一声，转脸对编辑部主任说：“我看完这期杂志，大吃一惊！我签的两篇关系稿这期为什么没有发？”编辑部主任扶了扶鼻子上的眼镜，说：“哪两篇稿子？我怎么不知道。”总编啜着浓茶没事儿似地望着窗外。副总编有点生气地说：“哪两篇？上次两个处长转过来的稿子，拖了几期了，这个月人家等着评职称，实在不能再拖了才安排到这一期。你不知道？稿子是谁撤的？”编辑部主任实话实说：“这期的稿子有点多，排不下。我印象中也没有什么太重要的稿子，就没有在意。可能是责任编辑撤的，我不知道这回事儿。”总编气呼呼地说：“什么样的稿子重要，什么样的稿子不重要？你编辑部主任是怎么当的！我签了意见的稿子都没有发出来，每期的稿子还让我审个啥？就别让我审了！”编辑部主任确实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却兜头挨了一顿猛批，心里别提多窝火，可他还是忍住了，说：“是我失职，撤的稿子我该看一下是不是该撤，这事儿怪我，下次一定注意。”副总编仍旧不依不饶：“你说我怎么去跟人家说？推了几期了，实在推不过去了，才安排到这一期。前几天，两个处长打电话问杂志什么时候出来，我说这个星期就出来。现在可好，杂志出来了，两篇稿子一篇都没有发，我这个副总编还怎么做人，答应人家的事儿却没有办？总编说话是放屁吗？”编辑部主任也是气呼呼的，坐在那儿喘粗气。总编把目光从窗外移到室内，好像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不咸不淡问副总编：“这期杂志签付印的时候你没有看？”副总编点着一根烟，吸了一口说：“我怎么看？刚住院做完手术，我就简单地看看版式，哪里会想到这两篇稿子没有上呢？”总编像个和事老似地对副总编说：“可能也是工作的中间环节出了问题，要不也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然后看了一眼编辑部主任，可能觉得编辑部主任也很委屈，就安慰他说：“别在意，他也是对事不对人，以后撤稿这事儿你要当成个事儿。”然后转脸对副总编说：“这个事儿就算了，两篇稿子这期发。”副总编看着编辑部主任，仍旧重复刚才的话：“我一个副总编答应别人发的稿子却没有发，我还咋有脸见人家？我这副总编说话不和放屁一样吗？和吐了唾沫舔起来有什么区别？”编辑部主任也一肚子气，想说点什么，又忍住了。总编用商量的语气问副总编：“如果没有什么事儿，今天的会到此为止吧？”“就这吧。”副总编说。走出总编办公室，副总编对同样气呼呼的编辑部主任说：“你一会儿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编辑部主任对副总编说：“我确实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副总编说：“不知道就算了，我知道你也不会撤我的稿子。”编辑部主任说：“我敢吗？”副总编递了一根烟给编辑部主任，编辑部主任没有接，拿出自己的烟给了副总编一根。副总编说：“你不受气谁受气？我总不能去和总编拍桌子吧，我看了这期发的关系稿，都是他的朋友。好事儿都让他占了，还不让人发两句牢骚？刚才我情绪有点激动，你别放在心上。”编辑部主任说：“没事儿，我理解你的心情。”

    后来，编辑部主任了解到这两篇稿子是责任编辑撤的，具体责任编辑为什么敢擅自撤副总编的稿子、还不和编辑部主任打招呼是不是总编的授意就不太清楚了。

    事情都过去了，编辑部主任没有深究，他知道自己当上编辑部主任那天起就注定老鼠钻进了风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