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月光

    今天是12月24日，平安夜。

    下班后走出大厦，天已经全黑了。每天九点上班六点下班，家离公司不远，早上从醒来到一跌一撞走进大厦，只需四十五分钟。每个工作日，只能在这四十五分钟里看到阳光，匆匆忙忙跌跌撞撞的短暂阳光。每天下班，经过站在门口小广场上的保安身边时，有个冲动，想问他今天的天气可好？阳光可好？

    盛夏时，下班走出大厦时天还没有全黑，远远地看到门外一抹抹晚霞，走到门外，深深地呼吸，满天红粉霏霏。可惜走出不远，天空就在我还没有察觉时全黑了。

    常常陪伴我的是夜空中的星星和月亮，阳光对于我来说是奢望是珍贵。

    我住在高楼层，以前阳台外视野宽阔，灿烂的霓红和高楼上一扇扇窗透出的灯光，如星河乍泻，不远处越秀山上丛丛树影，树影上空有一轮清朗的月。

    马路上的车灯拖出一条条弧线，熠熠星河川流不息。城市的夜空，星越来越稀落，越来越遥远，月亮却越来越素洁清朗。我的阳台常常撒满月光，母亲种下的小白花（我不知道它们的名字），点点素白在叶间隐隐约约，月光下如水中轻纱，那芬芳是月光的味道。梦里一白衣女子飘落在我的阳台，在有月光倒影的水边起舞、浣纱，清纱挂在我的阳台，变成了月色光华。

    年前，阳台前低矮的建筑物被摧毁，几辆车身上背着陀螺的水泥车开来，不分昼夜地轰鸣，一根根粗大的水泥柱浇灌而起，那一天开始，我只能从夹缝中看一眼空中的月亮。

    平安夜，下班前同事们讨论上哪儿吃火鸡，q上原本亮着的头像早早就熄掉了。街道上商店门前的圣诞树上挂满闪烁的彩灯，喷着雪花图案的玻璃橱窗前人来人往，红色的圣诞小丑帽在眼前晃来晃去，6点钟对于平安夜活动来说还早，穿梭的只是下班的人流。

    打开手机，手机的和弦铃声响个不停，存了一天的信息一条接一条地落入手机，都是祝福的话，心想：今天到春节加起来有四、五个节日，真是祝福满天飞，会把空气都融化掉。

    平安之夜，不太寒冷，窗外的阳台上有光，阳台之外是还没有完工的黑色建筑物。我推开阳台的玻璃门，风带着些许寒意，夜色中柔和的光亮落满阳台，母亲的盆栽在阳台上围了一圈，怎么这么亮？是月光吗？我的视线爬上对面的建筑物，在小小的夹缝中辨认哪儿是夜空，寻找光的来源——月亮。我找到了，光亮来自一颗好亮的星，我眨了一下散光又有点近视的眼睛，那不是星，是远处建筑物顶上斜伸出来的一盏大大的照射灯，灯后是高架桥，飞驰的车灯川流回旋。

    原来连月亮也变得奢侈和珍贵了。

    城市的夜空被高楼分离成一块块拼图，月光也随之支离破碎。

    第二天网友在q上问我：昨晚平安夜在做什么？在阳台上找月光，我说。

    2002/12/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