蚕之死

    　　“翼，你还准备这样睡下去吗？”

    “我不知道！”

    “你还准备这样睡多久？”

    “我不知道！”

    “翼，你看外面的天好蓝呀！昨天的雨还跟去年的一样！每年的这个时候，他都会经过这里一次，干干净净地来，沉沉甸甸地走。翼，他会把我们也带走吗？”

    “我不知道！”

    “一定会的，每次带走一点点。就像住在院子外面的月季，落了又开，开了又败，总有开完的一天。我感觉得到，她越来越少了！晚上她会坐在池塘里哭。”

    “”

    翼从梦里面张开眼睛，看着镜子里面的人儿。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个什么样的梦，梦不会让他知道！每一次只会沉甸甸地来，干干净净地走，带走他的笑容——每次带走一点点，加深他眉头上的痕迹。

    “飞，你老了！你看看你额头上的皱纹越来越深了。你的脸好瘦好瘦，眼眶都快陷进去了。”翼摸着镜子，好象要把它抓在手里。

    “没关系！我不怕老，每个人都会老。我只怕到老了还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那你找到了吗？”

    “我不知道！”

    “蚕跟你一样，总是喜欢说这句话，说的时候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真像只破茧”

    “不，蚕跟你一样！”

    翼怔怔地瞅着镜子，似是默认，然后转身。

    “飞，你看天空好蓝啊！一点也不像刚下过雨。那些鸟儿多自在，自由地来，自由地走，下雨的时候，它们躲在哪里呢？”

    “家里吧！听说它们有两个家，一个在南方，一个在北方”

    “我们有家吗？”翼回头看着镜子，眼睛里闪过一抹灰暗。

    “”

    楼下的水洼里漂浮着很多花瓣，美化城市的花朵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杈抱在一起。一点也不像记忆里院子外面的那种——它们长在泥土里，有根！

    很多失踪了的记忆都是这样被雨淋下来的，比眼泪还要沉，还要涩！翼是这样认为。

    “你有多久没见过蚕了？”

    “不知道！一天，或者更久”

    “不，是一年了！自从那个喜欢站在这里照镜子的女人走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是吗？这么久了，他终于长了翅膀飞走了吧？”

    翼沉默，良久才缓缓地转身回到镜子前。

    “不，他死了，死在下雨的那一天，再也不会回来了。”

    翼双手撑着镜子，泪水从凹陷的眼眶里溢出来。

    “翼，你怎么了，你怎么了，你到底是怎么了”

    “飞，你爱我吗？”翼抬起头望进镜子里。

    “我当然爱你！你是我的另一半啊，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一半叫翼，一半叫飞，有了翼才能飞呀难道，你不爱你自己吗？难道你不爱你自己吗”

    “不，我不爱你，我也不爱我自己我不爱，我不要爱”翼的眼神里充满了痛苦的恐惧，双手抱着头，拼命的摇晃。

    “你总是在欺骗你自己，明明知道答案却总是说不知道，你准备什么时候才醒来？”

    “不，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你，不要再逼我了”翼狂叫着，把头向镜子撞了过去。

    “”

    镜子碎了一地，碎片不顾一切地向四周飞溅

    蚕翼飞，男，24岁，于2006年5月22日清晨突发精神分裂，撞墙自杀！

    06-05-22佛山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