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欢

    　　你是否有过刹那恍惚，眼底所见，似前尘梦幻，耳中所闻，如隔世遗音？这一刻，所有的鸟儿屏住呼吸，所有的花儿瞬间开放，仿佛昔日重来，刹那间忘了时空，对镜，茗茶，握一页纸，抑或什么道具也不必有，只身泅于轮回的脉脉流水，静听天籁，沉沦荡漾。

    午后初醒，阳光炽烈如旧，窗台上，太阳花一如既往地缤纷，鱼儿也仍乐此不疲地往返穿梭。睡意未褪，衔一根冰棍，漫不经心地开电视，漫不经心地开电脑，迷茫，慵懒，仿佛烟瘾未尽的鸦片鬼。通常我需要三十分钟时间恢复清醒，而这个过程充斥着纷纷扬扬的无绪，杂乱，或者一无所有的空白。无所谓快乐与痛苦，午睡，如一日三餐，只是个延绵多年的习惯。

    而此刻，刹那恍惚，等待的三十分钟忽然化为虚无。跳出屏幕的那眉眼，那语气，不屑的争辩，似曾相识。握着冰棍的手停在半空，思绪在电光雷火中穿山越岭，驻足于一年前某个同样晴朗灿烂的午后。

    一年前的八月，同样懒散的长假，安静的午后，同样热情的花瓣和锦鲤，播着同样扣人心弦的连续剧，而我，同样漫不经心地看电视，聊天。对了，那时电视机和电脑在西屋，我似乎还年轻，倚墙而坐，眼里闪着狡黠的光，手指也还灵巧，一心两用地用键盘喋喋戏里戏外活色生香的人生；一年后，更多沉静，斜靠于东屋的折椅，我一语不发，旁观光阴如箭。三百六十五天，足以令画屏生尘，笺冷词寒。那时这电视剧一天播两集吧，现在是三集，剧情虽妙，终究是重播，可以专心致志地的再品，却少了最初的心动与猜测。

    锦鲤色彩斑斓，灵动活泼一如所有养过的鱼儿。他们是年初新买的，许是换了大缸的缘故，阳光直射水面，今年的鱼儿长得特别快。太阳花是上月路过花市只化了几块钱随手带回的，但开得比去年旺盛。若是拍照留存，一模一样的枝叶繁茂，鱼儿和花儿应与去年无异，但我明白，此鱼非彼鱼，同样的阳台，呢喃着不一般的物语，一如所有演绎过的故事，黑白底片还历历在目，重印时细看，徒添惜春春去的惆怅。

    去年此时，我在天涯博客发帖。朋友们亦在天涯玩字。沉风敏捷，老莫厚重，云水轻盈。还有许多相识与不相识的写手，大度地泼下丰润的墨水。那些长长短短的句子，承载了熙熙攘攘万事。天涯曾经精彩，不管离开还是留下的，我想，他们都会记得有过的默契，快乐，或者忧伤。哪怕只是一个琐碎的片段。

    由于天涯社区的改版，网速，还有其他种种原因，朋友们如池中浮萍，聚散无由，一些温柔的缱绻缠绵，亦如散落的珠子不知所终。友情好比春草，浅薄的，遇霜即折，深厚的，经冬更绿。好在还有q，有现实中的便捷工具，偶尔想起，随时可以致意。

    其实网络亦是城池，处处点缀轻红浅绿，而我们，则是那些绕枝低回的鸟儿，为了想象中的一树繁花，寻寻觅觅，辗转反侧。

    冥想时，朋友大侠上线，他说七夕只收到一个祝福。我微笑。无语。大侠才高八斗，曾几何时，只要在五十夕阳红一站，字字珠玑的经典对话如盛开的玫瑰芬芳袭人，面对留连的聊友，好长一阵，他只用马甲玩。只收到一个祝福吗？微微惊诧中又有些理所当然。一重烟水一重云，如今的夕阳红还有几人能认得？舞榭歌台，斜阳草树，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我不上聊室久矣，大侠亦不上聊室久矣，博客几近荒芜，祝福多少，又何须嗟叹。

    “物是人非。”我说。

    “青山依旧。”大侠回。

    呵呵，果真如此么？我轻轻地点头，又摇头。

    空气中盛满未知的味道。人生不是电视剧，无法重播，未来饱含神秘，我们永远猜不出结局。

    青山已老，夕阳西下。而我，将循着你说的温柔，飘然化为一尾美丽的锦鲤，在透明的水中翩然游弋。那时，阳光晶莹，前尘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