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树桑椹出棚来

    　　上不上？让人看到怎么办？

    傻傻地站在树下，慌慌如惊弓之鸟，一有风吹草动，随时准备溜之大吉。

    蚕以食为天。自从女儿养了蚕宝宝，采桑重任就落在我肩。每天心事重重，上班途中再美的风景也黯然失色，我的眼里只有桑叶。花红柳绿，莺歌燕舞，青光无限明媚，奈何独少桑树。也许园林局的规划有他的科学性，总之，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家家种植桑梓的景致是难得一见了。

    前几日，由于我的过度索取，单位两棵可怜的小桑树已接近秃头了。同事们爱莫能助，蚕宝宝却日长夜大，胃口愈发地深不可测。正所谓天无绝人之路，那天在局里办完事，顽疾又起，四处溜达了一下，竟然真有两株桑树现身。这一刻，我的心情不亚于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

    急趋向前一看，心凉了半截。两棵树已有些年头了，亭亭如盖婀娜多姿，树下散落了不少紫色的桑椹，油光闪闪，十分诱人。树很高，下面竟然搭了个自行车棚，突出的棚顶遮住了大部分枝条，更多更肥的桑椹藏身于翠绿的叶子间随风起舞，可看不可吃，我跳起来也够不着，真扫兴。

    爬树！

    一个古怪的念头跳了出来，马上又遭到否决。笑死人了，人到中年，孩子都上小学了，还做这等幼稚之事？细细的高跟鞋，精致的职业装，带着这套行头上树，怕是与沐猴而冠同样的滑稽可笑，若让人看到传开出去，还怎么做人啊。树下留连了半天，我无限地惋惜地离开了。

    回家后，那一树鲜红的桑椹不时在我眼前闪烁。小时候，物质贫乏，甜甜的桑椹是老天爷馈赠给孩子们的礼物。那时桑树似乎随处可见，春天，我们养蚕，初夏，我们坐在树杈上吃桑椹，边摘边吃，边笑边闹，直到大人叫破了嗓子才依依不舍地各自回家。桑树，曾承载了儿时多少的欢乐。现在的条件优越多了，与父辈相比，小皇帝们吃穿不愁，万物具备，独独少了可爱的玩伴与童真的意趣，他们的童年，是有缺憾的。

    养蚕，培养了女儿的爱心与耐心，桑叶却也成了年年困扰我的大问题。每年蚕上山前，食量特别大，有时甚至要发动全家一起忙乎。不入虎穴，焉得虎仔，豁出去了。乘着星期天女儿和老公出门，我身着牛仔，脚蹬球鞋，很职业地出门了。

    周末，局里依然有人，大楼里还在进行考试，除了偶尔的一声鸟叫，四处静无人声。穿过园子，一树桑椹正从棚顶探出头来与我点头致意，又比前日密集成熟了许多，沉沉地挂在枝头让人垂涎欲滴。反复观察好久，还好，附近没人，那个监考的老师也离开了窗前。试了试，好象手劲不输当年，不由窃喜，当年全班爬杆冠军的速度又回到了身上。三下两下上了树，连树带车棚一并踏在了脚底，一手抓枝，一手摘叶，晃晃悠悠，连拉带扯，恨不能变做千手观音。

    桑树长势茂盛，经过前几天雨水的洗涤，叶子分外的油亮青翠，桑椹红紫相杂着，青香扑鼻。摘叶动枝，桑椹应声而落，骨碌碌滚下车棚，滚到地上“扑哧”的一声，让我心痛不已。高处人不见，童心渐起的我索性放开手脚大快朵颐。什么灰尘细菌啊，什么淑女风度啊，都扔到爪哇国去了，回到童年的我，不洗不擦，毫无顾忌地鲸吞这天然没有任何人工痕迹的、印着久远年轮记忆的美味

    不多时，地上已铺了厚厚一层毯子，桑叶，桑枝，桑椹，一派丰收的景象。想着饱餐桑椹的意外惊喜，想着女儿的蚕宝宝又有了救命粮食，老夫聊发少年狂亦在所不惜了。跳下树，抱起满地枝叶，快乐满足的我，飞也似地逃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