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尤其更加的眉目传情。她的眼睛时时紧盯着他,眼神烁烁、秀眉微挑,让他觉得有些盛气凌人。
他的感觉很不好,很不自在,似有一股压抑和阴森的寒气袭来,他发现他的眼神中流露出嗔怪与责备。他一向觉得她有些俗气。觉得她是“绣花枕头一包糠”外表富丽堂皇、腹中空空,然而又特爱附庸风雅。他不喜欢她爱搔首弄姿、手舞足蹈,眼睛鼻子眉毛一起动,太过于表情化。连那个红艳的名字他也觉得很俗气,从来不叫她“红艳”叫不出口,就“呃”她一声。
受不了她的眼光,稍稍看会儿节目,他便推说自己不熟悉他们的生活面。石榴花答应给增加一倍两倍甚至更多报酬,她有意把阔气耍给他看。
他拒绝了,望着窗外彤云密布、冷雾缤纷,借口怕马上要变天,赶快冷冷的握手道别。他听出弦外之音,心里暗暗的念叨:“富贵于我如浮云”
他听到过一些关于她的事,秘书是她的情夫。听她咯咯的笑声,看着她身边的秘书,他讨厌这里,不乐意留下当他指导,最好是永生永世也不再看见她。
他突然觉不仅讨厌这里,甚至也讨厌城市生活。啊!“遍世间烦恼填胸臆,量这些大小车儿如何载得起”!
他脑子里浮现出陶翁的诗句:“採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他忽然想起淅沥沥的溪水,想起啾啾叫的鸟鸣声,想起遍地的野花,想起泥土的芳香,还想起了那朵天真伶俐的“小桃花”
回家后他还在想。不是思念,不是怀念,不是挂念,但老有她的影子在身边恍惚,他想赶紧驱散这个影子。他越来越不喜欢城市生活,更有些讨厌她。听说她常常豪赌,一夜的消费够许多穷家孩子们上学。还有牌友形容她:“一到麻将桌前,便郑重其事首先把胸脯端上桌面,似乎它是经过修炼多年的神物,能帮助她赚钱似的”
他妻子去了大洋彼岸,曾要他一起去和儿子在一起。捉摸了好些日子,他还是决定不去。他甚至想回到乡下,去姨妈那里,去过清净闲暇的田园生活。他曾写着八个字“富贵于我如秋风过”压在桌子的玻璃板下面。
退休工资足够他过简朴的田园生活。自己养几只鸡,开一畦菜地,听着鸟儿欢乐的啼鸣声,闻着母鸡嘎哒嘎哒的叫声,煮着母鸡刚下的蛋,炒着菜园里才摘下的菜,喝着山溪清清的溪水。把那棵桃花树侍候好,还可以吃自己摘的新鲜桃子。
真巧,乡下来打工的老乡带口信说他姨妈的身体不好。他决定回去看姨妈,下一个星期走,不,明天走,不,如果赶得上班车马上走!如果那里好,便留在乡下度晚年。他打听到了小桃花的消息,小桃花搬回村子里住了,啊,他想今天就赶班车去。
他想,不能再和“石榴花”藕断丝连,得来个一刀两断。临走时,他寄了封信去商会向红艳告别。信的末尾送给了一十六个字:“商海无涯,回头是岸。奔波难已,立地成佛”算是告别了这旧日莫名其妙的情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