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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如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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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终于到了人民公社所在地,才知道离我“家”还有十里路,隔着滔滔河水。摆渡人和善而忠厚的面孔,问清我是来插队的下放干部,没有收我的过渡钱,还说了句:“欢迎”给了我极大的温暖和安慰。我谢了他。

    天色发灰;落日前的夕阳像快要熄灭的油灯;残照里有细细的袅袅炊烟,有气无力的在屋顶上颤悠。

    拐过几个山包后,忽然一座竹牌楼迎向我来。牌楼正中是领袖像,两旁是“四个伟大”的标语。路边有一座灰色平房,传来孩子背诵语录的朗朗声。

    系着红袖章的红小兵,突然持着红缨枪跑过来,用红缨枪拦住路口;他们张着嘴,参差不齐的喊了声:“毛主席万岁”!

    这是那年代的“家常便饭”开会或学习时,甚至食堂吃饭、医院看病、上街理发,也有这样的“仪式”我“轻车熟路”的对念一句“共产党万岁!”

    红小兵咋咋呼呼的不放过我,要我背一条语录。我照着语录牌上的一条语录念。那是儿子不足两岁时便会念的:下定决心,不怕牺牲孩子们要我再念了一条,我念了:领导我们事业的核心力量是

    我问他们下放干部住哪里?孩子们非常热情,抢着告诉我就在前面。一孩子还说就在他家隔壁,要带我去。那个孩子头不肯,要他回教室去。

    往事回忆中想起那名句:“西风烈,长空雁叫霜晨月。霜晨月,马蹄声碎,喇叭声咽。而今迈步从头越。从头越,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词句气概非凡,是胜利在望者的激昂奋发和慷慨高歌。我喜欢词中“残阳如血”那日正是残阳时刻。借它作了本文的标题。

    在残阳里,我没有“如血”的激奋昂扬,平日里我就怕那血红血红,那天的残阳并不火红热烈,是凉凉的,冷冷的,淡淡的,有一股刺骨的苍凉和寒气。效仿秦楼月,根据“此时此地”的典型环境填词一首。自然是很小家子气的:

    “北风吹,茅草茫茫乌鸦咽。乌鸦咽,寒风瑟瑟,行人心切。扶犁捉锄从新业。从新业,茫茫去处,心急情切。”

    第三个年头,正借调在县阶级斗争展览馆工作,突然一部小车停在门外。原单位一位同事进门便拉着我往外走,要我赶快收拾行李回单位工作,已经和县政府打过招呼,手续回头补办。

    我又“嗡”的一下像镁光灯在脑际闪烁,然后一片空白。我顾不上捉摸,急忙把儿子寻来,和“同事”握手告别,犹如惊猿脱兔。

    半年后才回去补办手续,包括粮油供应关系。我的粮食定量从下去时的27斤变成了36斤,是“农民”了嘛!

    三十七年过去,忽然怀念起那个“斜阳外寒鸦数点,流水绕孤村”的家,尤其是那条漫长的路。我常常在那漫长的路上,一步一个脚印的迈着,有时是背着儿子。一次儿子从我的背上滑落到田沟里,后来的一段路便由“胖叔叔”帮着背。

    作短文一篇,给孩子留下过去的生活遗痕,留作回忆与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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