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没听到,还是你有其他证人可以证明?”
“并成!”他一喊。
站在不远处的并成疾步前来。他站在不远处,自然是将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但要不要插嘴,就等他主子要求。
“他是你的贴侍,他当然会站在你这头说话。”
金如秀无力地闭上眼。“我没有骗你,他不是阿清,他叫池正泰,他是龙家大房安排在龙府的暗桩,之前灯油害死人一事,我说过那里头掺有乌喙,而这一回用的也是乌喙都是他干的,他本来就该死!”
“就算他该死也不该由你作主决定,你怎能任由那些豹子将他活生生地撕裂?”龙静颤着唇,豆大泪水在眸底打转。“你为什么行事这么鲁莽?!”
金如秀紧抿着嘴,看着血色从她的脸上慢慢退去。
“你是谁,你凭什么可从决定他人的生死?况且阿清他什么都不懂,他只是被人利用而已,你明知道我想要保住他,不希望他沦为他人的工具,是你说要收留他,最后你却”
说到激动处,她眼前一片花自如星闪烁,随即陷入黑暗之中。
“龙静!”金如秀动作飞快把将她搂进怀里,打横抱起。
“小姐!”巧瓶惊喊着,却不敢靠金如秀太近。
“你这个混蛋,到底是在搞什么鬼?”金如玉恼声低斤。“你倒会挑时机,是想把她逼死不成,你这个笨蛋,为什么行事之前都不懂得三思?!”
“你走开!”
“你这臭小子!”
“你!”
“两位主子,能不能先把龙姑娘带回房,巧瓶已经急哭了。”并成被弟弟并也推出来当炮灰,硬着头皮介入两人之间,再指着哭成泪人儿的巧瓶。
金家两兄弟对瞪一眼,最终是金如玉退开一步,让金如秀先抱着龙静回房。
将她放在床上,金如秀因这一抱才猛地发现她瘦了不少,连面颊都削瘦了他想碰触她,却听到斥责声——
“你你离我家小姐远一点。”巧瓶泪如雨下地道。
金如秀揽紧眉不语。
“我求你了,金二少,让我家小姐回龙府吧”她双膝跪下央求着。
“你在怕什么,难不成我会吃了她吗?”他恼声低吼着。
他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做错,面对那种混蛋,他怎能轻易放过。
“可是金二少又到底能帮助小姐什么?小姐有孕在身,不能一直抑郁不安,可如今她甚至吃不下、睡不好二少到底能帮小姐什么。”
这句话让金如秀久久不能回答。
他能帮她什么?
他开始怀疑自己做的到底对不对,他所做的到底是不是她想要的是吧,龙府产业就是她一直想得到手的,只要他把一切都夺来,她就再也不需要为了龙家产业疲于奔命。
轻抚着龙静的颊,轻叹了一声,他才转身离去。
几日后。
近掌灯时分,马车在金府大门停下,金如秀一下马车,转过大厅,瞧见金府总管傅世安正在吩咐下人打理,便问:“世支,今天卫大夫可有过来?”
“有,不过他已经走了。”傅世安年过三十,有双睿智的丹凤眼,更显沉稳。
“他可有提及龙静的状况?”
“有,卫大夫要我提醒二少,要多陪着龙姑娘,要不过度抑郁对龙姑娘肚子里的孩子极不好,再者她近来进食太少,再这样下去,恐怕孩子会保不住。”傅世安照着卫子礼的吩咐说过一遍。
金如秀揽紧浓眉。“那么,他可有提起落叶夫人的状况?”
现在不是他不去见她,而是她根本不见他。
他想好了要怎么跟她解释,可是她却对他视而不见,甚至只要他一进房,她就闭上双眼,假装睡着。
“他说落叶夫人似乎有点反应,手指会微微动,虽然还未清醒,不过情况倒是比先前预估的乐观许多。”
“我知道了,世安,要人准备一些膳食到我房里。”金如秀微松口气,回头看向并成。“并成,你把帐册交给我大哥,剩下的东西放到书房里。”
“是。”
金如秀快步朝桃花源而去,来到寝房却不见她的踪影。
想了下,他绕到西厢的雅房,站在长廊上,他听见里头幽幽的低唤声“娘,你快醒醒”
那凄切的叫唤像把利刃穿过他的脚掌,将他钉在长廊上不能动。
“小姐,夫人一定会醒的,刚刚大夫不是说了,夫人的情况有好转呢,再等上一段时间,她一定会醒的。”巧瓶安抚她。
“如果不醒呢?”
“会醒的,夫人现在不过是累了多睡一下,她一定会醒的。”
“巧瓶,我想要回家。”
“嗯,等夫人醒来,咱们一起回去。”
金如秀呆愣站着,听着里头断断绩续的对话,而对话里没有提到他。
不管是怨怼还是愤怒,什么都没有。
他到底要怎么做,她才愿意原谅他?
挣扎了一会,他总算推开了门板。
巧瓶一见到他,立刻转身将龙静护在身后。
那动作着实令他莞尔,却笑不出来。“龙静”
坐在床畔的龙静垂眸,对他视若无睹,拉拉巧瓶道:“巧瓶,扶我回去,我累了。”
“是。”
巧瓶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虚弱无力的她走起路来摇晃不稳。
在两人将踏出门口时,金如秀忍无可忍地握住她的手。“不过就是一个来路不明的人,你犯得着这么怨怼我?”
龙静蓦地抬眼。“阿清不是个来路不明的人,他是个脑袋有问题的可怜人,我爹把他捡回龙府,不是要他有朝一日死在你手上的!”
“我说了,他不是你以为的可怜人,况且当初如果不是我在府尹大人面前保下他,他也已经死了。”
“那我是不是要感谢你?”
“他千方百计要你的命,如果我不杀他,也许下次死的就是你!”
“那更令人悲伤了,是不,他是为我而死金如秀,我错了,我不该相信你,你确实是一个非常可怕的人。”
金如秀厉眸瞪大,不自觉地握紧她的手腕。
那力道教她不自觉地低呼出声,他才惊觉自己使力过猛,赶紧放开手改成扶握她的手腕,直睇着上头泛红的指印。
“对不起,我”
“原来金二少也会道歉。”她嗤笑的抽回手。
“你不要这样跟我说话,我不是来找你吵架,我只是想跟你道歉”
“道什么歉,杀了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可是为了我,是我错了,我不该害你为我杀人,对不起。”她深深地朝他欠身示意。
金如秀恼火地大声咆哮“你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不要说些反话奚落他。
他想要的是和她决乐的生活,就像以往,偶尔斗斗嘴,笑闹她,但不是像眼前这般,她明明就在身边,他们之间却没有半点交集。
“没有错哪来的原谅?”
“龙静,我不够聪明,我会犯错,可是我爱你”龙静水眸紧缩了下,开口讥笑“可是我无福消受。”
“你不喜欢我了?”
“喜欢你是我这辈子犯过最大的错。”她笑得苦涩。
金如秀再也说不出半句话。
今天他总算把龙府的所有权状都拿到手了,他还限期要龙家大房搬出,那是他要给她的惊喜,但就算现在告诉她,她会开心吗?
他不知道也不想问,所以他转身走开。
龙静睇着他离去的身影身玄黑的他,迅速地消失在逐渐昏暗的林子里,她的心揪得死紧。
她知道,他没有错,可是她没有办法不在乎,至少现在不行。
因为他的手段实在是太可怕太残忍了。
她再j限也不可能让一个人去死,更违论是让豹子活生生地撕裂何况阿清是无辜的,他只是别人的棋子,为什么他要做到那种地步。
“小姐,不要难过了,等夫人清醒我们就离开金府,不要再跟他有任何瓜葛。”巧瓶抹去脸上的泪。
龙静勉强地勾笑,正要再转进房内陪伴母亲时抹影子逼近。
巧瓶被吓得尖叫出声,随即被捣住嘴。
龙静看清来人讶异地道:“长治?”她直睇着一身黑衣打扮,脸上还覆着布巾的长治。“你怎么装扮成这个样子?”
“小姐,你瘦了。”他放开巧瓶,拉下布巾打量着她。
“我还好,倒是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我要是不这么做,根本进不来金府。”
“为什么?”
“金府里外派了不少人巡逻,我观察了三天,才挑这个时候潜进来。”
龙静听得一愣一愣。“他不让你见我?”
“也许。”
“发生什么事了?”聪颖如她,岂会嗅闻不出其中的不对劲。
“小姐,龙家产业全都落到金二少手中了。”
龙静瞪大水眸。“嘎?”
“自小姐进金府养伤以来,金二少动作频频下子跟大小姐联手做生意下子又在金家油行贩卖熏香灯油,甚至强占了所有的原料,让龙家榨油厂完全停摆,还不准我见你。”
她听着心跳得慌,像是有什么硬物堵在胸口,让她快要喘不过气。
“我问过他为什么,他说”
“他说什么?”
“他说他知道了小姐当初买种,其实要的是金家大少而不是他,只要小姐生下孩子,从此之后就与他无关。”
巧瓶难以置信地掩着嘴,瞥见龙静身形摇晃了下赶紧撑扶住她。
“小姐”
龙静谗不出话,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你说的都是真的?”好半晌,她才颤巍巍地问。
刚刚,他才向她道歉,那道的是哪个歉?
“真的,长治不敢欺瞒小姐,他说西方有战事,朝廷需要大批军粮,所以说服大小姐投资,后来以军粮在运送过程中沉船,血本无归为由,大小姐当初拿去抵押的权状就这么落到他手中,他要大小姐母女立刻搬出龙府,现在府里已经乱成一团,下人们也在抢夺府里有价值的东西跑了。”
龙静儿乎快要站不住脚,长治说的话像把刀划破了她的胸口,令她身上的血流尽。
他骗她金如秀骗她!
难道说,从一开始就是个骗局?
他的身上有她的手绢,也许从一开始,他就知道那晚与他发生关系的是自己,所以他将计就计假装爱她,然后将她困在金府,趁机对龙府出手。
毕竟他从一开始就想尽办法要打压龙府,突然转性对她好,说穿了,根本是他的计谋,后来刻意接近龙嫣,是为了现在铺路,那么跟她进炒花房也是吧,他只是想知道熏香灯油的做法,而不是有心和她一起研究,而她竟相信了他。
她怎会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小姐,有人来了,我得要先走了。”
龙静失焦的眼眸缓缓凝出坚定的光,哑声道:“不,长治,你先躲进来,待会我跟你一起走。”
她必须回府,不管怎样都必须先回府里确定是否所有权状都落在金如秀手中她可以失去一切,但绝对不能失去家。
那是爹留给她,是爹赋予她的责任,是她必须一辈子守护的家!
用膳时间,金如秀和家人一道用膳,等着下人端菜上桌。
金府今日的饭桌上格外冷清,没有人发出半点声响。
在场的金家人有志一同地将目光放在金如秀身上,而他却视若无睹,直到负责送膳食给龙静的丫鬟春菊端菜上桌时,才低声问:“春菊,可有送晚膳给龙姑娘?”
“回二少的话,已经给龙姑娘送去了。”
“你瞧见她吃了吗?”
“有,龙姑娘已经吃了,而且今天胃口似乎不错,吃了半碗粥,每道菜也几乎都吃了几口。”春菊勾笑回答着。
“今天备的是什么菜?”金如秀抬眼望着她。
“卫大夫吩咐过了,不要弄太过油辣的,所以厨房准备的是清蒸白鱼,那是下午才捞上岸,没腥味的,还有干炒扁豆、酥麻鸡和什锦素粥,还备了香糖果子和金丝党梅。”
金如秀点点头。“明天再照这菜单去做。”
他想,也许方巧遇到她爱吃的菜色,所以她特别多吃了点。
“是,二少。”春菊欠了欠身,勾笑退下。
待饭菜都已上桌,却还是没人动筷,所有的目光依旧停在他身上。
金如秀自然知道他们在等什么,只能哑声道:“娘,我知道我错了。”他垂着眼。
“错在哪?”于观贞冷声问。
“我不该动用私刑。”
一支筷子飞了过去,正中他的头。“错!错的是你不该冲动,错的是你不该老是轻易动气,不该没问清楚龙静要的到底是什么,就使计侵占了龙家的产业!”而她竟是直到今天才知道所有的事。
金如秀闷不吭声地接受责骂。
“你好大的胆子,真的是好大的胆子!居然把人丢给昆仑,还跟你大哥大打出手我告诉你,龙静如果不原谅你,从此以后你不要再叫我娘!”话落,她起身离席。
“观贞,不要生气,你饭都还没吃。”金秀外赶紧跟在她身后。
“老娘气都气饱了,还吃什么!”
夫妻俩一离席,大厅突地静默下来。
“二哥你真的很糟。”金如宝叹口气,跟着离席。
席间只剩下金如玉不受影响地开始用膳,连瞧都不瞧金如秀一眼,直到并成突地飞步走进大厅。
“二少,府里东南角有个护院受伤昏迷。”
金如秀微扬眉。“可有派人保护龙静?”
“我让并也先过去看了。”
正说着道人影从外头飞快地冲了进来。“不好了,龙姑娘不见了!”
金如秀蓦地站起“巧瓶呢?”
“她在房里。”
“你没问她龙静的下落?”
“她说不知道。”
金如秀一顿。“不知道?”忖度一下,他立刻明白“糟了,是长治!”
“二少,跟长治有什么关系?”并成不解。
“如果龙静当真失踪,或有人将龙静掳走,巧瓶早就哭爹喊娘的来要我找人,问她她却只说不知道,那就代表她分明知道龙静去哪,只是在掩护。”
“那长治带着龙姑娘是去”
“回龙府!”那还需要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