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说法不是没有道理。巫香兰看着自己肿胀的尸身,仍带着什么冀望似地问:“我真的死啦?”
埃德笑了声。“你连自己眼睛也信不过?”
闻言,震愕、悲伤、难以置信等种种情绪,一时之间全都涌上,她泪流满面。
她什么事都还没交代,她的梦想也都还没能实现,就这样死了,这样的人生似乎有些不值得,还有些遗憾和不甘愿;另一方面也觉得好笑,怎么想得到自己居然是请鱼喝酒才摔下溪里死掉,有没有比她更好笑的死法?
她果然在下一秒笑出声来,哈哈笑个不停,眼泪却也哗啦啦直流。她还没想过死亡的问题,她根本没有心理准备死亡的那一天,怎么就就这样死了?
“唉这个我说巫香兰啊”一旁福德见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只得出声安慰:“其实死亡也没什么嘛,哪个人没死过呢,我也死过啊,就是时间早晚而已。你现在不死,将来也是要死,你就别——喂?”他细眸一瞠,瞪着摊倒在石上的她。昏倒了?
她并非他辖区内居民,可死在他地盘上,他自然有责任。他的善恶录里未有她的资料,他只好寻求县城隍座前文判官的协助,借了生死册看她生前,这才明白她坠溪原因。当他一并为自己间接害她被误勾魂而向城隍老爷请罪时,岂料这事却惊动一殿阎君;阎君找了他谈话,也才知道她被勾错魂或许是注定。
他当然不能告诉巫香兰她是被勾错的,只能说她是自己不小心失足,但一切似乎又像是注定的唉呀,天机不可泄漏,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呀。
他又看了她一眼,把玩着白胡。
昏了也好。醒来后,她自有另一番新生活等着她。
夏日午后,微风送爽,前面那弯弯小溪水声泠泠,流动的水面波光潋滟的,光瞧,便觉得身心舒畅。男子微扯缰绳,轻吁了声,座下马儿立即缓了速度,四足稍顿后,随后停在溪畔,他俐落地跃下马背。
轻抚马儿脖颈,就见那神骏的马儿立即领会主人心思,四足一提,奔至不远处,啃食起翠绿青草。
他自宽袖中取出一条帕巾,弯身沾了沾溪水,稍拧吧后,擦拭着脸庞。
男子五官生得极好,俊秀如书生,眉梢眼角却带些冷厉神秘;他身形颀长,宽肩窄腰,一袭白色长衫衬得他是玉树临风,脚上那双乌皮靴和腰间的酒壶偏又添他几分英武神气。他长发乌黑,似是很随意地在脑后一束,几缕垂散两侧的发丝,因着他方才拿怕巾沾水的举动而短暂落入溪里,发梢此刻正滴滴答答的,教他胸侧衣料微微湿着,那姿态几分潇洒几分性格。
净过脸颊,男子双手探入溪下,轻轻搓洗手指,一阵凉风起,有什么淡淡的气味随着风势而来,他不经意嗅进一口,眉眼却一敛,起身之际,身形一移,不过眨眼间,男子已出现在约莫十公尺外的树下,瞪着那似是昏迷的女子。
鼻尖轻轻一嗅,气味极淡,带了点冷香,隐约熟悉。她不似他伏魔册上那些臭气熏天的恶鬼味道,他微感疑惑,掌心一翻,蓝色书皮的册子浮现,长指挑开书皮,页面上却毫无显示。他低眸瞧了瞧,这女子分明不是人,不该出现在这,可伏魔册上亦是一片空白,她也不是逃亡的恶鬼。
人死之后,亡魂若不随辖区土地前往城隍殿接受审判,那么城隍两大鬼差定来缉拿;若死魂存心躲藏,便列上伏魔册,由他追捕斩除。这女子未被引去城隍殿,也未列入伏魔册,是怎么回事?
再看看另一端草地上那悠然啃食青草的马儿,他困惑又起。这乌锥马是当年五殿阎君森罗王所赐,通体漆黑,雪白的四足衬得那黝黑毛色既光且亮;乌锥马速度如风之外,嗅觉极灵敏,倘若有不该留在阳世的游魂野鬼出现,牠能立即嗅出那气味,发出嘶鸣提醒他,可牠现下却没有一丝牠该有的反应
甚怪。可不论是何缘由,她都不该留在人世;虽说她不在伏魔册上,但难保不是新魂,因此阎君还不及通知他。思及此,他解下腰间酒壶,却有一声音响起:
“钟将军,此女收不得。”尾音方落,老人家出现在白衫男子面前。
被唤作钟将军的白衫男子看了看他,道:“还有我收不得的野鬼孤魂?”
唉,这钟将军不仅仅是面冷、眼神冷,连声也冷。是不是非要这么冷情,才能成为伏魔将军,好让那些恶鬼人间死不够,阴间再冷死一回?
他接下福德这阴司神职之前,伏魔大将军的名号早已耳闻多时;死后为阴曹办事,几度接触过这位伏魔大将军,却和他生前听来的不大一样;或者是因为生前所闻是一代的伏魔将军,而他识得的,也就是眼前这位,因是二代,才与听来的有所不同?
人间传说抓鬼天师钟馗面貌丑陋,又传说钟将军嗜吃妖魔鬼怪,其实他们都不知道现职这位钟将军原是美男子,长相俊秀,气质儒雅,可收伏恶鬼时,那挥剑的气势和姿态又如侠士。套句现代年轻人用语,超屌的!只不过这位伏魔大将军的性子有些不好亲近啊“嗯?”久未听闻回应,钟靖侧过面庞看他,音嗓沉冷。
“啊?哦!就她收不得。”福德嘿嘿笑两声,又说:“特殊案例,必须另行处理。”开什么玩笑!真要让他将那个看似是酒壶,实则为束魂的囊袋打了开来,这巫香兰就会被带下去地府啦。
“如何特殊?”钟靖背过身,负手而立,酒壶还拎在指间。
“这个嘛”搓搓胡,只犹豫片刻便道:“将军,实不相瞒,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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