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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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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叫他劈树劈石,或许他可以试试师尊教的巧劲。

    凤歧咽了口唾沫,运起内力,手刀顿时劈下——

    无心插柳柳成荫,铜安城内“琴姬温寻蝶”逐渐打响名气,演出大受好评,旧雨新知三天两头就来捧场,小梓是笑得合不拢嘴,沁兰却又有其他忧虑。

    “沁兰,你聘来的琴姬生得美,琴又弹得不错,坏就坏在个性不好,跟她打招呼都不回话的,样子好高傲啊!”原先她不觉得严重,寻蝶性子本就偏冷不多话,后来她才知道寻蝶连小梓也不理睬,明明住在同个屋檐下,却像活在自己的天地里一般。

    这下,她可急了。“寻蝶,兰姨有新的课题给你。”

    “好。”寻蝶以为她要指点新曲,搬来旧琴准备细细聆听。

    “我今天不教你抚琴。”在她略带讶异的眼神下,沁兰缓缓开口。“你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是该治治心病的时候,为了你好,从今天起,你一天起码得说上百句话。”

    百句话?!“为何?”

    “我要你学习用话语表达自己、保护自己,说不定哪天还能守护自己珍视的人事物,但重点是学习如何当温寻蝶。再说,百句话也不算多,刚刚那句为何也算,只是你得找五个不同的人练习。”不然一百句全对她讲了。

    寻蝶面有难色,可想想兰姨说的也有道理,她得学习如何当温寻蝶,抛下过去沉重的包袱,将寒傲梅的悲苦收起才是。

    “好,我愿意试试。”

    所谓万事起头难,刚开始,不只她吃足苦头。

    “沁兰,你看我用这疋布裁件衣服如何?”最近春松居有闲钱了,可以为她们三人裁件新衣,小梓开心地捧起淡粉带紫的碎花布疋比着。

    沁兰微笑不答,寻蝶看了一眼,点头。

    “这布好看,穿在你身上却太花,活像只孔雀。”

    “你!你这孩子说话怎么不修饰修饰?”她突然觉得这疋布不吸引人了。

    “呵,总得给她一点时间慢慢来,她还在学呀!”这孩子原来也是直性子。沁兰笑着摇头,回头提点。“兰姨看见你的用心,但是话语出口前得三思,不然跟拿刀砍人有何两样,别人也会因此受伤的,要学会拿捏分寸,知道吗?”

    寻蝶点点头,将话记下了。

    就这样,寻蝶在沁兰一点一滴的调教下,逐渐脱胎换骨。

    思齐洞内的凤歧,一头乱发未梳,胡长过腮,全神贯注地劈打玄武黑岩,久未晒日的他,肤色显得有些死白。

    他已经成功取出右手锁链的钉子了,果然是勾钉不错,纵使劈出裂缝也无法顺利除去,难怪花费的时间超出他预想许多。

    他似乎在思齐洞内待了一段不算短的时间,夙剑也渐少探访,连送饭的侍童也换人了。

    他得问问待童今夕是何年,若有必要,还是捎封信到春松居,免得义母担心。

    就在凤歧深思之际,脚步声由后而至。

    “师叔,近来可好?”

    “真难得,日理万机的掌门今日怎么有空到这里走走?”凤歧故意扯动铁链,趁着当啷乍响,将拔起的勾钉塞回岩石内,再覆上稻草掩饰。

    夙剑久久未语,一开口便似惊天响雷。

    “从今以后,我不再是掌门。”

    “不是掌门?”凤歧坐在稻草堆上仰视着夙剑。“掌门可以说不当就不当的吗?好端端的,你哪根筋不对劲?你把位置传给谁了?”

    他发现夙剑褪去掌门衣饰,手上提了个布袋,样式好熟悉,彷佛是他放在别有洞天里的那只。

    夙剑没有回话,由怀里拿出一本泛黄的小册子。一见到外皮,凤歧脸色沈了。

    “这是前天翻新师父书房,由地板暗柜里起出的手札,里面载的全是师父的私事。”他递了出去,脸上净是哀凄。

    凤歧颤巍巍地接过,翻开夙剑特意注记的篇幅。

    昔日,吾年二十一学成下山,结识寒兄孤松夫妇,投缘而结为金兰。三年后,兄嫂得一幼女傲梅,样貌可爱,遂收为义女。

    与兄嫂相识十余年,惺惺相惜,可叹吾对义嫂情愫暗种,难以除之。有日,酒过数巡,**难以平抑,误yin义嫂遭兄长撞见,忧及本门严规,奸污妇女轻则开棍、重则去势,愤而杀之灭口,以求永保美名,唯独义女傲梅,久寻不至,迄今下落不明。

    鸿渡此生光明磊落,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唯丁寅年二月七日因酒气铸下大错,愧见先师宗主。十年幽幽而过,愧疚深植吾心,无一日忘怀。自知罪孽深重,故盼义女傲梅现身一见,手刃鸿渡,吾此生罪孽必能痛快解脱。

    “光明磊落个屁!丑事一埋十年不说,还把手札藏进地板的暗柜内,希望傲梅给他一个解脱,他没想过如果这本手札不被发现,傲梅就得背着杀人凶手的罪名一辈子?!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他是这世上最没资格说这句话的人!”

    凤歧气得把手札摔在地上。如果这本手札没有单独收放,如果它能早点出现,如果他仔细一点,先搜过鸿渡的房间跟书房——他明明有想到的!

    “啊——”凤歧跪地长啸,再多的如果也不能让事情重来。

    “师叔,我错怪你了。”夙剑深深一鞠躬,但他明白,这举动并不能抚慰什么,只是让他的心里好过一些。

    “你错怪的是傲梅,不是我!你说,你打算什么时候还傲梅清白?”

    夙剑摇摇头。“我不会这么做。”

    “为什么?”凤歧勃然质问,紧捉他的衣襟不放。“你为什么不肯替傲梅洗刷冤屈?这是你身为掌门的职责啊!青玉门从上一代就对不起寒家人,难道你还要一直错下去吗?”

    “为了青玉门与师父的名誉,我不能——”

    “放屁!”凤歧怒不可遏,兜头就给夙剑结实的一拳。“什么狗屁倒灶的名誉,照你这么说,在青玉门的庇护之下,烧杀掳掠皆属合理吗?这是什么名门正派?严以律人、宽以待己?他妈的,我当真对你失望透顶!”

    夙剑拭去嘴角血渍,青玉门的确亏欠寒傲梅太多,但他又能如何?

    “我为了赎罪,主动卸下掌门一职。而你的刑责,我尽力降至五年。你已在思齐洞待了两年,算算只消再三年,你要走要留,青玉门都不会加以干涉。”这是他最后能做的事。

    最先发现手札的人其实是夙山,一阵惊动之余“夙”字辈弟子全数知情,为了维护门派声誉,半数弟子决定牺牲凤歧与寒傲梅两人,若不是他据理力争,恐怕凤歧还是难逃终生监禁的命运。

    得知真相后,他夜不安枕,良心深受谴责,隔日便以师债弟子偿之为由辞退掌门大位,对外则称当年追捕寒傲梅时,结识一名养蚕女子,过从甚密,责罚思过三年,免除掌门之位。

    夙剑叹了口气,将布袋提到凤歧面前,里头全是他从别有洞天取出的东西,包括寒傲梅的衣物、佩剑。幸好两年前他并未将之销毁,只取回师父的手札而已。

    “明明错不在我,也不在傲梅身上,凭什么再囚禁我三年?!”凤歧并未接过布袋,反而重重挥出一拳,力道之猛,带起右边铁链上的勾钉砸向夙剑脑门。“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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