价实的、湿热的吻。
他嘴里有着威士忌的气味,使她有些晕茫茫的,像是沉入了水底,被温柔地包围,回到了出生之前那个安全而没有伤害的世界。很久很久以前,她似乎也曾被这么对待过,于觅不记得了,只觉体内涌上一阵想哭的情绪,她再一次落泪,为自己不该有的欺骗。“对不起我不应该骗你。”
单行尔捧着她的脸,吐了口气。“没关系,算了。”旧情人不稀奇,于觅刚刚那三个字,已经满足了他所有需要。
原来不只女人喜欢听甜言蜜语,男人也会。或许情人间需要的,其实是可以确信自己在对方心中独一无二的誓言,仅此而已。
“总之,只要你没打算跟那家伙旧情复燃就好。”
于觅愣了。“旧情复燃?”跟谁?
单行尔没搭理她的疑问,他撇撇嘴,迳自道:“你从那天说遇到旧识之后就怪怪的,成天心不在焉,好死不死那家伙还跑来我面前挑衅,一副跟你奸情匪浅的样子。你说你们没关系,结果隔天居然上了他的车,还捧着他送的花,你明明对花粉过敏!我当然很不爽”
他巴拉巴拉讲了一大串,随即抱住她耍赖。“你已经说了你爱我,做人要负责任,不能抛弃我,我小心眼又幼稚,一定会报复”
于觅哭笑不得。“怎么报复?”
“呃”他顿了一下。“每天送你花”
“好有创意的报复方式。”于觅爆笑。“我好怕,我超怕的。”
shit!“我怎么一点都感受不出来?”
他口吻别扭,于觅一哂,轻轻吻他的额。“有,我刚才真的很怕,怕你就这样不回来了。”
她可以忍受被关宇皓误解那么多年,因为他对她来说无关痛痒,可单行尔不一样,她爱他,他一个冷漠的眼神就能让她心痛到死,他不理她便有如世界末日,他压根儿不用多花力气报复,只要他不再爱她,她的花就永远不会盛放。
不过这些话,她没打算告诉他。
“我不清楚你是从哪开始误会的,不过我跟vincent——不,关宇皓,不是那种关系。”
“嗄?”单行尔一愣,随即正色,目光认真。“觅觅,你不用顾虑我,谁都会有一、两个旧情人,我可以理解。”
于觅翻了个白眼。“不是就不是!你到底是怎样认定我跟他有一腿的?他讲的?”
“耶这倒没有。”他努力回想那天关宇皓来找他说了什么。“他说你在米兰的名字叫rosa,对!是来自你大腿内侧的刺青!那种位置,如果不是情人怎会知道?!”
“海哥、崑哥、撷羽都知道,他们都不是我的情人啊!”“这”单行尔傻了,回不出话,按这个意思,从头到尾就是他一个人在那里自编故事就对了?“那你干么跟他见面?还上他的车、还收他的花”
于觅叹了口气。“关宇皓是alexander的哥哥。”
“什么?”
“alexandergwan。知道我大腿内侧刺青,为我取名叫rosa的人,都是他。”
二十二岁那一年,于觅第一次来到米兰。
对于米兰,她的认知跟众人一样,就是个时尚之都。她在大学期间兼了不少差,存下的钱全当成这次旅费,她没给自己计划太多,随走随看,钱花完了就回来,只是人在异乡,很多事都不如预想中那般顺利。
米兰作为消费和观光的都市很称职,但不适合久居,她大学念外文,英文能力还不错,但这里的人不是不会讲,就是讲的她听不懂,处处碰壁之后她彻底学到人不能太随兴的教训,至少来之前,她应该再多了解一下这里的风俗民情。
那天是个阴天,她来到这里已半个月,一如过去的一周那样坐在米兰大教堂外的广场,她发现自己哪里都不想去。这城市冰冷且傲慢,让她心生厌倦,不过就是从台北的灰色牢笼换成比较精美点的古典牢笼,也许她该换个地方走走,彻底远离这里。
就在她一脸烦闷的当下,前方走来一名混血男子。
他一头墨发,五官深邃,长相有点娃娃脸,他走过来,看着她,忽然间讲了一串义语,她没听懂,但心生警戒。义大利的扒手就跟名胜古迹一样有名,这点常识于觅还有,她闪避不理会,正准备离开,却见他忽地从包包内掏出一样事物——是凶器?
于觅脑子想着该如何对应,结果发现这男人拿出来的竟是一只软绵绵的绵羊布偶?
这什么!她傻了,就见那男人把玩起布偶,随即轻咳一声,装起怪腔以英文道:“小姐小姐,你看看,你坐在这儿笑都不笑,米兰的天空都要跟着你忧郁了。”
这是哪里来的神经病?干脆说连温室效应都是她吐出的二氧化碳造成的算了。
于觅哭笑不得,可男人手上摆动着玩偶,算得上讨喜的脸孔露出一副无辜表情,和她相似的灰眸则逸散着纯粹的光芒,她认输了,承认自己无法对这么可爱的表情板起面孔。“我身上没多少钱,一欧元够吧?”
“嘿,我可不是打算要跟你收钱的!”男人抗议了,再度操控起模样有些滑稽的绵羊。“我想要的,可是比钱更有价值的东西!”
“喔?”于觅挑眉,内心暗暗警戒。这人莫非是人口贩子?
他哼哼两声,操控着手上玩偶,一脸得意。“你的笑容!”
于觅呆了一、两秒,看着摆出插腰姿态的绵羊布偶,下一秒,居然真的哈哈大笑出来。
这男人够无聊!
但不可否认的是,她阴霾了好几天的心情确实拨云见日,露出曙光,她忽然觉得不再烦闷。情绪挣脱了牢笼,她开始笑,笑声不止,那男人看了也跟着笑。“你看,这样不是好多了?”
这就是她跟关文堂——alexandergwan,第一次的相遇。
之后,他告诉她。“你知道吗?我其实注意你很久了,你每天都用一种坐困愁城的表情坐在这里,像是被这个城市关住。我一开始来这里也跟你一样,觉得做什么都不顺利,好像来错地方,但其实我们只是还没找到一个正确的方向而已。”
他说他是个设计师,正在找寻灵感,她忧郁的样子使他联想到染成灰色的牛仔裤,他总是一脸得意地说:“这里的每个人将来都会只穿我做的裤子!”
他的活力有如夏日艳阳,源源不绝,受他影响,她终于不再对这个城市产生倦怠。她受邀参观他的工作室,那儿破破烂烂,却充满生命力,她在那里第一次穿上他所做的裤子,爱不释手,那刷色彷佛带着生命,布料紧贴着她的腿,就像她的第二层肌肤。关文堂替她修整了一些不大合身的地方,最后的成果连他自己都赞叹。“天!你真是我的缪思!”
于是她便在他的热情邀约下,同意当他的mode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