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一柱清香祭恩师

    教师节里，我怀念我的恩师朱召希老师，看着人们在九月的季节折叠岁月年华里学生时代的回忆，他们可以亲切地或自豪地向老师致以节日的问候，而我只有在这个开映山红和野菊花的日子里，向我在天国里亲爱的老师燃一柱清香，静静地透过城市的夜空，轻轻地说一声：老师，节日快乐！

    老师于我的心底便是这遍地金黄的菊花，簇簇如霞的映山红，不逐繁华利碌，不效争妍斗艳，于盛景簇拥的远处，独自一角默默地开放，永远都是鲜而不俗，淡淡而香。

    记得老师那时很年青，浑身充满了朝气和热情，第一次走访我家的时候，我还是个不满六岁扎着两只羊角小瓣的小丫头，从骨子里的一身淘气，又从头到脚的害羞腼腆，他是来我家和妈妈交谈关于姐姐的学习情况，那时候我做梦都想上学，姐姐的读书声让我好生羡慕。在妈和老师正说得起劲的时候，从来怕见生人的我一下子跳出来，对着老师说：“老师，我也要读书。”老师摸着我的头说：“明年吧，你还小。”我不服气：“可是我会背姐姐的书啊，你听。”我一口气背下了姐姐背不下来的课文。

    老师的脸上笑开了花，随即又收起了笑容，安慰我：“小端怡真聪明，明年我一定来接你去上学。”接着老师对妈妈说：“年龄不到，学校卡得很严的。”我一个转身钻进房里，眼泪哗地流了出来，不敢回头看人。老师走的时候怎么细细地声音叫我都不出来。其实我从窗口偷看老师离去的背影，我看见老师脸上的表情也很深沉，那一刻，幼小的心立即敏感到，我和老师之间有一种无言的默契。

    第二天姐姐放学回家来，递给我一套新书，学着老师的口气说着如何恭喜我经校方研究决定破例收我入学，希望你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云云。那晚崭新的书本在枕边静静地躺着，散发出淡淡的墨香，如山坡上的映山红，小溪旁的野菊花，那是山里女孩子心中最美的花朵，而那时候老师就是我心中的映山红，野菊花，给山村孩子的心里绽放一个美丽的春天。

    从此后，我在开满映山红和野菊花的小路上走过我的童年和我的小学时代。

    总也忘不了那些山村的夜晚，老师如何在煤油灯下为我和姐姐补课，谆谆的教导，不厌其烦地讲解，如山泉涓涓，在松涛阵阵的农舍里细细流淌。

    总也忘不了，大雨过后放学回家的路上，我和同学们被山洪暴涨的河水阻隔在河岸上直发愣，天生胆大的我卷起裤腿，二话不说扑通一声，自告奋勇地跳进河里的时候，后面传来老师的惊呼：“端怡，危险！”从来不发脾气的老师今天怒容满面，甚至都来不及脱掉袜子就跳进河里，抱起我来，一步一步向河对岸摸索着走去，一边喘着粗气地嘀咕着：“端怡啊，你把老师吓坏了，记住以后千万不要这样冒险，过不了河你可以回来找老师呀。”

    同伴们一个个被背过河去，老师的身影还站在河对岸，对着我们频频挥手喊着：“路上别玩了，快点回家吧。”我们不知道该怎样表达对老师此时此刻的心情，一起唱着映山红和野菊花的歌，那是我们幼小的心灵唯一能倾畅情感最好的方式。

    回忆的序幕一层层地拉开，毕业考试后，妈妈不让我参加升学考试了，不用说我也知道家里的经济条件，供一个孩子上中学的费用对于十分拮据的家庭来说，真的令父母十分为难，再说那时候乡下的女孩子读书的不多，妈说能读完小学也不错，这一下可急坏了老师，天天上门做妈妈的工作，终于在临考前妈总算答应让我参加升学考试。

    那一年我考取了县城重点中学，那个假期我特别想念朱老师，从接到通知的那一天起，我多想和老师在一起，再一次听他讲课说话的声音。可是学校的看门人说老师回家了，还告诉我老师在那个假期回家结婚，还说老师的家在很远的地方。

    时光一年一年地过去了，直到有一天家里来了一位客人，跟妈妈拉起了家常时自然就提及我，说到我如何险些错过县城重点中学的时候自然就提到了朱老师，哪知那人竟然是老师的同乡，他带来的消息令全家人吃惊之余旋即沉浸在悲痛之中，原来老师结婚后的生活过得并不好，身心交瘁的日子里疾病缠身，在刚过五十的时候因肝硬化腹水永远离开了他热爱的事业和人间。

    听妈妈讲这件事的时候，我放下了刚拿起的饭碗，实在吃不下了。

    老师，为何好人总是这样如流星如昙花一现，走得这样急，生活的琐碎工作的繁忙，给人生太多的来不及，来不及见你一面，告诉你那天你走的时候我在窗口看你远去的背影时流过泪，来不及感谢你那关健的一次升学考试，对于我的命运来说起着多么重要的意义和决定，来不及对你说那次在河水急流中被你抱起的时候我真的好害怕，差点坚持不住了的时候你出现得这样及时

    太多太多的话想要对你说，太多太的疑问想请教你，你说过，过不去河的时候别冒险，回来找老师，如今我迈步人生，面对横现于足底下的山洪潮涨时，仍是当初一付不知深浅就下河的莽撞，常于河中游流处失足落空时，茫然四顾，老师，你在哪里？。

    南方的花园里也有映山红，也是山菊花，那是人工培植的，虽然它们让我有一种格外亲切的感觉，但我仍然怀念家乡山坡溪畔火红与金黄的绚丽风光，那是我心中的一处胜景，老师的笑容于花丛中冉冉升起，我燃起一柱清香，祭拜我的恩师——朱召希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