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作梦!”聿顼想也不想,直截了当的回答“你爹不只抢走官银,他还害押运官银的大队官兵被杀害,更别提因为这批官银被抢,而等不及朝廷再拨款下来的灾民流离失所、尸横遍野。”他义愤填膺的骂道。
聿顼不容置喙的口气,让孙福坤心里发毛,他威胁道:“那你别想要回季仲茵!”
“是吗?”聿顼垂眼思索了一下“你先让我看到季仲茵,要不然我怎么能确认她真的在你手上?”
他思忖,孙福坤这个混人不知轻重,和他硬碰硬,自己未必占便宜,不如和他拖时间,等展元布好天罗地网,再将这一干人一网打尽。
孙福坤爽快的答应“好!将人带出来。”
他一名手下立刻冲进早已没有香火膜拜的神像后面。
季仲茵被推着出来,看到聿顼气势凛凛的站在这干匪徒面前,眼睛猛然一亮,欣喜两人就算有什么天大的误会,他也不会弃她不顾。
她躲在后面听到了大略,终于明了聿顼为何出现在郑县,原来是要将丧尽天良的孙南天绳之以法。
聿顼看到了季仲茵,可能因为受到惊吓,她一张小脸显得委靡、苍白,不过似乎没有遭到孙福坤太大的污辱。
知道她安然无恙,他悬高的心立刻放下。但是只要让他知道她有一丁点的伤,他就要孙福坤死无葬身之地!
他要众人知道,敢伤害他聿顼的女人,都不得好死!
聿顼捺住脾气,冷淡的问:“你真的捉了她?可是我十分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捉她?”
他会这么问,是故意要让愚昧的孙福坤以为两人很生疏。
听他有此一问,把孙福坤给问倒,他摸摸后脑勺,看看背后的属下“他不是你的女人吗?”
这是他属下说的,不过谁也没亲眼目睹他们在一起。
聿顼猛然哈哈大笑“如果你以为她是我的女人,你就错了!想要拿她来胁迫我,我看你是枉费心力。”
他否认两人在一起的话,是不要孙福坤孤注一掷,拿季仲茵当作和他决胜负的最后希望,进而危害到她的性命。
只是,他这份苦心,季仲茵并不能领会,一听到他极力撇清两人的关系,她犹如挨一记闷棍,拚命的忍住发热的眼眶。
好傻!还以为他奋不顾身的赶来,是因为对她有一份感情,想不到竟是她自作多情。原本见到他的喜悦,因为他冷情的话,顿时荡然无存。
孙福坤不甚机灵,聿顼的话使他摸不着头脑,他转头问被他们箝制住的季仲茵,向她求证“他说的对不对?你和他真的没关系?”
季仲茵吞下喉头的酸楚,怒瞪着定定看着她的聿顼“我们本来就没有关系,我刚不是说过了吗?还不放我走!”她气冲冲的命令。
聿顼闻言勃然大怒。他当然知道这时刻非常,季仲茵照着他的说法跟着说没错,但是乍听之下,难免逆耳,意气用事的话就这样不经过脑袋脱口而出“是啊!你要不要释放她,随便你,但是别看我,我不会按你的条件交换她!”
他的话音甫落,季仲茵浑身一僵,小嘴一张一阖的说不出话,着实心寒他薄幸的表现“你、你”然而,马上有人出头替她抱不平“你实在太可恶了!”
冲出这句话的是从聿顼背后现身的季仲檠,他和展元他们一起来,听到聿顼说出这句无情无义的话,忍不住跳出来替妹妹讨公道。
在场的人都因为季仲檠出其不意的出现,而吓了一跳,怔愣的看他怒气腾腾的和聿顼对峙。
聿顼睁大眼睛,看着对他怒目相向的季仲檠,随后用眼角余光向后瞥视众人没发现的展元“该死的你,不会随展元他们躲在后面吗?”他压低音量的责问。
展元用手势告诉他,重兵已布署好,现在就等他一声令下,只是眼下杀出一个季仲檠干扰他接续的行动。
季仲檠忽视聿顼的怒气,怒不可遏的数落他“岂有此理,你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我妹妹清白的身子给你玷污了,你不认帐就算了,还敢对孙福坤说随便他,你一点也不将我妹妹的性命看在眼里!”显然,他早猜出妹妹和聿顼之间,关系并不单纯。
他不是一个浑浑噩噩的一家之主,除了明眼看出妹妹钟情于聿顼之外,府邸仆人间流传妹妹的闲言闲语,他也有耳闻,只是攸关妹妹的名节,他不能闻风而动,只能装胡涂,佯装不知情。
季仲茵一见到哥哥很开怀,可是他随后出口的一席话,让她羞得无地自容。原来哥哥早清楚她和聿顼之间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聿顼听到后简直要昏倒,大敌当前,这个家伙还有心思跟他算帐!是不是他平常太纵容他,让他不知天高地厚,再三的冒犯他?
他悄悄的转眸看看四周,发现全部的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他和季仲檠的身上,忽略外面细微的骚动,他突然感到机会来了,一个突袭的好机会
他嘴角一撇,神情很不以为然“怎么能说玷污呢?这是你情我愿的男欢女爱,我们谁也没有亏欠谁,再说,我为什么要拿孙南天和他的帐本交换你妹妹呢?她根本比不上他们重要!”
为了激怒季仲檠,他把话说得很绝情。
“什么?!”
聿顼做到了,他果然让季仲檠气得失去理智,扬起一掌就要往他脸上打下去。
“放肆!”聿顼皱眉接下季仲檠的大掌,然后运用巧劲将他拨到身后,随之再一个箭步,飞窜到看得目瞪口呆的孙福坤面前。
孙福坤霍然发现聿顼距离他不到一步,这时反应想要后退一步已经来不及,聿顼的双掌含着强劲内力向他拍过去,顿时,吨位不小的孙福坤就像个无重量的纸片人般,承受聿顼的重击往后弹,砰的一声撞到柱子,然后掉到地上。
接着,和聿顼有多年默契的展元看到主子发动攻击,立刻大喊一声,破庙门口和神像后面的门登时有官兵们迅速涌进。
俄而,整个局面让孙福坤的手下们感到措手不及,他们看见头头没三两下就被打得落花流水,想要抢救他,可是大批官兵却重重包围,末了,他们舍下救孙福坤的念头,作困兽之斗的开始抵抗。
瞥见孙福坤不中用的昏倒在地上,聿顼旋即转身,将整个人愣在当场的季仲茵带开“走,跟着我走。”
留下部属和这帮失去孙福坤的乌合之众搏斗。
“放开我!”一远离打斗的范围,季仲茵立刻甩开将她从险境中救出来的聿顼。
“你说什么?”带着季仲茵走出来的聿顼不敢置信的转过身,大手仍如手铐般紧紧的握住她的手腕。
“我说,你放开我!”季仲茵无惧色的重复。
“如果我说我不放呢?”聿顼强抑怒气,心平气和的说。
“我妹妹要你放手就放手,你为什么不放?”尾随他们身后出来的季仲檠,插话进来。
聿顼看到季仲檠就有气,尽管因为他的闹场使他不须再跟孙福坤缠斗下去,可是这个家伙对他无礼是事实,身分尊贵的他愈来愈不能容忍。
不过改日再教训他,他的心思全摆在对他误会重重的季仲茵身上。
他松开了手,想到刚才逼不得已必须说出伤人的话,他觉得有必要对她说清楚“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可是你得听我解释”
但是季仲茵意兴阑珊,他一放手,她立刻转向兄长,不去听聿顼的说辞“哥哥,我们该回去了。”
心力交瘁的她,已心灰意冷,只想早早回去休息。
只要一回想起,他对哥哥说自己不重要,心就冷,血液就冰。
季仲檠知道妹妹身心俱疲,点点头“好,我带你回去。”说罢,扶着季仲茵就要走。
“站住!”被晾在一旁的聿顼对他们的视若无睹,咬牙切齿,不得已拿出官威震慑他们“我有说你们可以走吗?”
“没有!”停下脚的季仲檠不怕死的回答“我们可以走了吗?贝勒爷!”
“不行!”聿顼努力平息要爆开的怒气,发挥耐心的问季仲檠“你刚说我玷辱了你妹妹,你当人家哥哥的不想讨回公道吗?”他想借着这个话题,从中解释自己的心思。
季仲檠翻翻白眼“我们不敢,我们兄妹身分微乎其微,不敢向高高在上的贝勒爷讨回公道。”
聿顼刚刚的一番话把他气得火冒三丈,让他打定主意,就算妹妹因名节受损嫁不出去,也不会向他乞怜。
聿顼不理会说话夹枪带棒的季仲檠,他瞄向不发一语,让兄长尽情说话的季仲茵“茵儿,你怎么说?”
季仲茵抬眸看向他“哥哥说得没错。”她忽然悲从中来,杏眼迅速的黯淡。
“你”闻言,聿顼神色一凛,眼底泛出怒意,气她连想听他解释的心情都没有。
“贝勒爷”展元忽地从旁窜出来,没察觉出现场僵持不下的场面“孙福坤和他的爪牙们都擒住了,现在周大人要将他们交给知县。”
“嗯!”聿顼点头,一双眼睛仍盯着神情低落的季仲茵不放。
展元呆了一下。他们正赶着回京复命,捉孙福坤的事耽误他们不少时间,贝勒爷怎么毫无动静?
“贝勒爷,别忘了我们要押解孙南天回京!”他提醒聿顼。
聿顼猛然想起身上还负有重责要务,他敛一下神色“我要回京了。”
临别时刻,他居然想不出要对她说什么话。
这不是一开始她预见的结果吗?他最终还是舍下一切离开这里。
季仲茵强忍着愁闷“保重。”也只能送他这句话。
没有依依难舍,期待有些落空的聿顼脸色沉重,一咬牙“你也保重!”说毕,便拂袖而去。
季仲茵泪眼婆娑,垂着脸不去看他决然离去的背影。
季仲檠出声安慰她“妹妹,我们也该回去了。”
季仲茵靠在兄长的肩头上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