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浩泉的胸膛“我现在是病人,你怎么可以乘人之危欺负我?”
“现在你肯承认自己是病人了吗?”史浩泉忍不住笑道。
“我们说过要保留各自的隐私,不窥探对方私生活的。”易阑取出免死金牌。
史浩泉剑眉一横“让那个协定见鬼去吧!”
易阑气得扭过头不看他,原来他也会霸道地忤逆她的意思。
她听见心跳的声音,不知是他的还是她的。他的胸膛好宽广、双臂也很有力天!她在想什么?!
史浩泉看着易阑的脸上春色一片,玩味道:“还是不去医院?”
“有选择吗?”这个无赖!
“有啊。”史浩泉很认真地点点头。
易阑怀疑地瞄他。
“就是你是选择自己走着去,还是让我抱着你去。”史浩泉一本正经道。
形势没人强,易阑只能选择庭外和解“放我下来,我去就是了。”
史浩泉轻轻放下她,双手竟有丝舍不得“走吧。”
“土匪!强盗!无赖!”易阑小声地诅咒着。
“你说什么?”史浩泉回头看着在自己身后磨磨蹭蹭的易阑。
“我说做你的学生一定很痛苦,因为有你这个道貌岸然的老师!”说就说,难道她还会怕他不成。
史浩泉径自干笑着,还是发烧的她比较可爱,就连生气都别有一番风情“那你真该庆幸不是我的学生了。”
易阑在背后狠狠地瞪他。
“等我会儿。”已走到楼下,史浩泉却突然跑上楼去。再下楼时易阑看见他拿了把伞。
“不用了吧,走出去一点就可以拦到出租车了。”
史浩泉撑开伞,整个伞面都罩住易阑“我可不想你再淋湿。”
易阑没有做声,走进了雨中。
雨从下午一直下到此时的午夜,即使最后的命运注定是沉沦地下,可它依旧如此坚持。就像身边的这个人,明知她对他所有的付出都熟视无睹,为何还要一意孤行呢?
固执的雨打在了固执的他身上,氲成一片。
a医院
“除了体温升高还有没有别的病症?比如咳嗽、咽喉疼痛什么的?”将近六十的医生在病历卡上奋笔疾书着只有他自己看得懂的字。
“没有,就是有点烫而已。”易阑小心翼翼地答道。
“有点烫?”医生透过像啤酒瓶底一样厚的镜片望了易阑一眼“快40度了!还只是有点烫?难道你以为是在烧水,100度才叫沸腾啊!”看着易阑垂下头去,史浩泉嘴角不禁上扬,原来只有见到医生她才会如此温驯。早知如此,当初他应该报考医学院。
“医生,是不是要打吊针?”易阑试探地问道。
“那是一定要打的。”医生连眼皮也没抬,仿佛她问的是句废话一样。
“医生,能不能商量一下,不要打吊针。开点药片给我就好了。”
医生瞥了易阑一眼,把病历卡一推“到底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快去配药间取药,然后吊两瓶退烧。”
“还两瓶?”
眼看易阑还要讨价还价,史浩泉已经眼明手快地接过病历卡“谢谢医生,我们这就去。”
“这一阵雨水多,稍不注意就要感冒发烧。年轻人不要以为自己身体好就不当心”
医生还在身后嘀咕着,易阑已经被史浩泉拉去配药间了。
易阑坐在医院大堂的空椅上,晚上急诊的人真的很少,大堂里很冷清。夜风从未关的大门里吹来落在她的身上,飘散着淡淡的雨水味道。也许医院要节电吧,大堂里没有开灯,只有一间间急诊房间内溢出的灯光星星点点散在她的脚下,像一种施舍。
她拉紧身上的外衣,这才发觉是史浩泉的西装,上面有淡淡的尼古丁的味道。他抽烟?她不清楚,或者说这不关她的事。这是他临走前硬是披在她身上的,她要拒绝,他却没有给她机会。
看着史浩泉忙碌地在一个个窗口间徘徊,手里拿着配药袋、钱和病历卡。易阑的心突然升起股暖流,可几乎马上她就放弃了。她不可以放纵自己依赖他,爱情是如此的短暂,她没有信心和勇气修补破裂的残局。失恋的人可以找小珊,离婚的人可以找她,她届时又可以找谁呢?
“发什么呆?药配齐了,我们去打吊针吧。”史浩泉不知何时出现在易阑面前弯腰看着她。
易阑虽然千百个不愿意但还是跟着他来到打吊针的病房。病房里摆放着近二十张躺椅却只有两个人躺着打吊针,见他们进来,里面的人抬头望了一眼又转头继续他们的话题。
“打吊针?”一个如鬼魅般冰凉的声音出然掠起。
易阑吓了一跳,回头才发下门口坐着一位护士。
“是,麻烦你了。”史浩泉客气地递上病历卡和刚配的药剂,顺便还把易阑推到护士面前。
护士似乎对他很满意,口气软了不少:“先带她坐下来吧。”
注视着护士把橡皮管系在自己的手腕上,然后把针刺进吊瓶,用酒精棉在她的手臂上擦着,清凉的触感令她一震,她知道现在要逃的话恐怕晚了。
“护士,能不能轻点?”趁她还没有扎针,易阑赶忙要求道。
已拿起针头的护士像看到外星人般看了她一眼,仿佛在说“那么大了还怕疼?”看了史浩泉一眼才了然地一笑,原来是在男朋友面前撒娇。
她指指史浩泉道:“别看着我扎针,看着你男朋友,一会儿就好了。”
“他才不是你干什么?”他竟敢握她的手,易阑对着她怒目而视,要不是此刻她浑身紧绷不敢乱动,才不会让他这么为所欲为呢。
“觉得疼的话就握住我的手。”
“你”易阑当下不知该说什么好“哇!”
“小姐,不要喊了,已经扎进去了。”果然做作,护士边收拾着边意味深长地瞄了易阑和史浩泉一眼。
易阑浑身不自在,不过她的技术真的不错,不是很疼。
“想不到你不肯到医院来就是因为怕打针。”此刻他才如梦初醒,史浩泉轻笑道。平时看她那么坚强独立,想不到竟怕一个小小的针头!
易阑横了他一眼,辩解道:“要不是我十岁第一次打吊针的时候碰到个实习护士,连扎了我四针都没有找到血管,我现在也不会怕成这样。”
“连扎四针?”史浩泉皱眉道,难怪她会紧张成这样了。
他拉起她的手仔细地查看,想找出当年被针扎过的痕迹“你当时一定很疼吧?”
“废话,我连扎你四针,你看看疼不疼。不过我没有哭哦。”易阑得意道。
“吹牛吧?”只是十岁的小孩子怎么可能不哭?
“还没等到我哭,那个小护士就哭着冲出去了。”易阑想到当初的这一幕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虽然还是有点心疼但是看到她此刻的神情,史浩泉的眉头稍稍舒展开来。
唉?她干吗要和他说那么多小时候的事情?呃?易阑看着两只相握的手,她竟然真的握紧了他的手?
易阑默不作声地抽回手,史浩泉看着骤然失去温度的手掌,然后紧紧握成拳,好像如此便能使她的温度散得慢些。
“那后来呢?”史浩泉寻找着话题,意图打破尴尬的沉默。
“什么后来?”易阑纳闷道“哦,你说扎四针的事啊?后来我的手都青了,我妈看了心疼极了,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就出去买了我最喜欢吃的茶叶蛋给我吃。你知道的,以前医院门口有很多这种摊贩的嘛。”
一个转身,看到史浩泉径自发呆,易阑有些生气,也开始闭目养神。
“易阑,你先躺着,我出去抽支烟。”史浩泉把放在一旁的西装盖在她身上。
易阑没有睁眼看他,听他的脚步声远了才张开眼。病房里另外两个病人也睡着了,护士不知什么时候退了出去,也许回值班办公室了吧。门边倚着把墨绿色的伞,水珠沿着伞面滴在地上,积成一摊水。
“唉,伞”她的话哽在喉间,他已经走远了,应该听不见了吧。再者他只是去抽支烟,不会走到外面去的,根本没有带伞的必要。
易阑抬起刚才与史浩泉交握的左手,看着纹路交错的掌心,然后缓缓握成拳头。
“易阑、易阑”
迷迷糊糊中易阑听见有人在呼唤她的名字,睁开眼,史浩泉竟然全身湿透了地站在她的面前。
“你怎么湿成这样?”他的头发还在滴着水,上身仅着的衬衣已经全部粘在身上,浅色的长裤此时已被雨水打湿映成深色。
史浩泉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打开手中的塑料带“你看,这是什么?”
“茶叶蛋?你出去淋成这样就是为了买这个?”易阑没发觉自己的声音竟然有些颤抖。
史浩泉在她身边的椅子上坐下,一笑带过她所有的疑问。
不对!这么晚了,哪还有什么地方有卖茶叶蛋?易阑皱眉道:“你到哪里买的?”
“就是你说的摊贩嘛。”史浩泉闪烁其词道。
“你别对我说凌晨一点还有卖茶叶蛋的老伯候在医院门口等你光顾。”这显然是个拙劣的谎言。
史浩泉转过头避开她质问的眼光“摊贩没有,二十四小时的便利店还有卖的。”
易阑看着面前这个男子,雨水从他的手臂上滴到指间然后落到地上。她拿出张面纸递给他。
“谢谢。”史浩泉接过擦着脸,小纸屑粘在了他的脸上。
易阑情不自禁地举起手想帮他取下,可史浩泉一个抬头,她的手臂僵在半空放下也不是,举着也不是。
“我帮你剥蛋壳吧。”史浩泉假装没有看见她的狼狈,拿出一只茶叶蛋。
易阑收回手点点头,她觉得眼前突然一片朦胧,侧过身,有水滴落在了椅子的扶手上。
最近的便利店在两条马路之外啊!
她已经看到了答案背后的深意,可她却没有勇气掀开最后一层幕帘。
所有的一切似乎在今夜都乱了套,是生病的原因吧。易阑心想着,等到病好之后,他们还是和从前一般,只是点头之交而已。对,仅此而已。
扶手上的水越来越多,窗户没有关吗?雨都飘进来了,害得她眼前一片模糊,看不清东西。
看来今年的雨水真的好多啊,大家都应该小心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