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在拆了不下数十招后,齐风讶异地发现,在齐家自创的武术当中,居然有一路名唤“因果恩仇掌”的阴柔掌法,和对方的招式不谋而合,甚至就像是专门为化解这名乞丐阳刚-狠的进攻般。
虽然这个发现令齐风大吃一惊,但对手武功之顽强,令他无暇思考,只能不动声色的强压着心头疑惑,立时使出适才想起的本门掌法,与之相斗。
“你到底是谁?”被奇特的掌法一堵,不过十招便败下阵来的乞丐,立时收住了攻势,大惊失色地问道。
“那么你又是谁?为何要绑架她?使的又是何种拳法?”早就疑云满腹的齐风,也不甘示弱地反问着。
“哼,原来是个糊涂小子,什么都不知道,就自命侠客-浑水。”乞丐眼见一时半刻也赢不了齐风,耗下去不见得有好处,连消息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当下便说:“爱管闲事的臭小子,这次算你走运,这笔帐咱们下次再算!”说罢便提气飞身,几个起落便已在数丈之外。
齐风并没有急起直追,只是怔怔地在原地望着逐渐逃去无踪的乞丐,想着乞丐所引发出的谜题,半天没有动静,好久好久,才因为四周渐沈的天色,和林中萧瑟的冷风,惊觉到来此的目的,举步走向阴暗的土地公庙。
被五花大绑,似是被所有人都遗忘的青芸,望着周遭渐渐吞蚀着一切的黑暗,暗自诅咒着这些日子来的霉运。
“到底是哪门子的霉运啊?”青芸愤愤不平地想着。
先是被罚抄书禁足,闷得她差点发疯!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溜出来散散心,又碰到了一个大石头!结果撞得她头昏脑胀不说,还害她丢脸的胡说八道!正高兴找着了那个卖她吊床的乞儿,没想到他赚了银子,还要绑架她!最后莫名其妙被丢在这荒郊野外,不但饥寒交迫,连绑她来的乞儿都不知所踪!她真是倒了八百辈子的楣了!下次出门前应该翻翻黄历,别再找这种诸事不宜的日子这么倒霉的一天唯一令人愉快的事,大概只有那个白衣男子的笑容吧“天啊,我在想什么啊!”惊觉到自己反常的思绪,青芸今天第二次感到脸上似火烧般的燥热。不解于这种奇怪的反应,青芸不安地动了动被绑得僵硬的身子,心虚的想驱逐那不时浮现眼前的白衣男子还有那坚如磐石的大石头!怎么也想到他了!真是讨厌--青芸越想火气越大。
“奇怪,那个乞儿去哪儿了?还有,刚刚那一阵打斗声是怎么回事呢?”强迫自己别再胡思乱想的青芸,开始注意起自身的处境。愈发漆黑的四周,透着诡异莫名的气氛;只有虫鸣风啸的林子里,没有半点人迹的样子:被绑住的手脚渐渐从抽痛转成了冰冷麻-,又冷又饿的生理反应提醒了今晚餐风露宿的命运因为意识到恶劣的下场,青芸不由自主地开始感到害怕,而这令人恐惧的黑暗,也引得她莫名的一阵昏眩-心突然,从前门传来一阵脚步声。是那乞儿回来了吗?青芸一方面庆幸自己不是独自一人在此荒郊野外,却也担心那乞儿会对她不利。况且,这真是那乞儿吗?还是吃人的怪兽?
靳青芸天马行空的幻想力很快地便将她自己带入恐怖的深渊。她不由自主地想大声呼救,但是被布塞起来的嘴,却让她的呼救变成一声声毫无意义的闷哼,这使得她更加慌乱--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蛮横劲已然无踪,只剩下冷汗潸潸及胡乱向满天神佛的求助慌乱中,她感到口中的布竟不翼而飞!
她愣了一愣,心想,这肯定是个人。内心笃定一点之后,随即清清喉咙,想以她一向自傲的口才来个先发制人。“喂!你是那个乞儿吧?你什么意思呀?绑架我。亏我还兴致勃勃地偷偷溜出来找你。”
没有回应。只有——找柴点火的声音。
“喂!你变聋了吗?快把我身上的绳索给解了,咱们坐下来好好商量,怎么解决你的问题。”青芸的心理着实有些慌,但她还是强迫自己镇静、镇静。
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青芸-了-口水。心里毛了起来。莫非这不是那乞儿?还是,那乞儿正在打算着怎么修理自己,所以没空回答?
这可怎么办?青芸又是烦躁又是恐惧。好吧!既然软的不成,就硬碰硬吧!
正当她准备破口大骂时,突然“嗤”的一声,材堆处窜起了一簇明亮的火光,而后又微弱了下来。虽只是一瞬间,但青芸可以打赌,那人绝对不是那乞儿,而是她惊讶地想着,应是那个石头无误。
她噤口了,瞪大了眼往那火堆处直瞧,想再确认。那石头像是看穿她心思般,朝她走了来,像是要让她看个仔细似的。
“你你”青芸的好口才在一连串受惊下几乎已丧失了功能。
“-的精神真好啊!”齐风一边解着她身上的绳子,一边面无表情地对着青芸说。
“你怎么会在这儿?”青芸的震惊,并没有影响她发现齐风大半个身子正贴着她的腰上,引得她心中一阵莫名的悸动。“喂,喂你在干嘛?”
“帮-解绳。”
“解绳也用不着靠那么近吧?”青芸不安地蠕动着,想要离开那片黑色的压迫感。“-不要乱动!”齐风一下蹙紧了眉头,沈声一喝。
青芸本是极其不甘的想顶撞回去,但见到齐风比冰块还冷的表情,不知怎的,心中一紧,便不知所措了。为了不让眼前的人看透自己的心思,还是顺着他的话,不敢再乱动,任着齐风解着手脚上的绳结,半晌不发一言。
好不容易,青芸身上的绳结都教齐风解了个干净,她连忙坐起动动就快青紫的手脚,舒畅一下被淤久了的血路,也顺便平复自己无以名之的心悸--好在那个人又面无表情地坐回了火堆旁的位子,没看见自己慌乱的样子--青芸安慰地想着。
揉捏了一阵手脚之后,青芸感到被绑过的部位慢慢恢复知觉,因而逐渐感到夜晚的寒冷,不由得瑟缩了一下,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动作,却没逃过齐风的眼光。
“-冷吧?”齐风看着青芸不安地微动着身子,暗自想着,于是捡了一些柴火丢入火堆中。
一旁的青芸,并不知道自己的反应已尽收那个大石头的眼里,正专心地想着自己的心事--好冷喔,肚子又饿,真是倒了八百辈子的楣才会沦落到这种惨况想着想着,面前温暖的火堆,就像在同她招手似的,引得她想再靠近火堆一些;可是旁边的大石头好像不容易亲近耶,怎么办瞄着青芸脸上天人交战的表情,齐风没来由的笑意,使得他心中一惊--自己今天已是第二次想笑了,怎么搞的?平了平紊乱的思绪,齐风仍勉强自己若无其事地拨弄着火堆。
一旁的青芸,完全没有发现齐风的异样,一心只想能再靠近火堆一点点。趁着齐风转头拿取备用的柴枝之际,她悄悄地靠近了火堆。而回过头来的齐风,也彷-没发现青芸移位似的,还是沈默地往火堆中添加柴薪,拨弄着火堆使其更旺。
两人就维持着这种距离及沈默,过了快半个时辰。
这气氛使青芸感到浮躁。无论如何,现在的情形并不是一个合理的处境吧?可是这个大石头好像无动于衷似的,除了生火,连句话也不说,就快憋死人了--青芸懊恼地想着;而且这么晚了,城门一定已经关上了,今晚是注定要在这荒郊野外委屈一宿,而不管自己喜欢与否,这个大石头看来就是唯一的同伴了,再怎么说,都得搞清楚他的身分吧?而且被绑架的是她耶,总有资格讨个解说吧青芸想了半天,给自己找了好几个理直气壮的籍口壮胆后,才小心翼翼地对着齐风开口问道:“喂,呃,我是说,大石头”好不容易壮起赡来的青芸,却因为一句大石头而惹来齐风挑高了眉心的怒视,吓得结巴起来。“我是说呃,那个”“我叫齐风。”齐风看着青芸的无措,脸色稍缓了下来。
“喔齐齐风,谢谢你刚才救了我。”青芸小心地说。“还有,我刚才不知道是你,把你误认为是妖怪,真是对不起。”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算了。”齐风平静地说。
“呃,你是说下午在市集的时候”青芸又感到那股燥热回到了脸上。“我又不是故意的嘛,谁教你不先说,是我先撞到你的!”
齐风又挑起了眉毛,看着面前脸红似火烧的青芸,再次惊讶着这个女孩的与众不同:她不但做贼的喊捉贼,还喊的比别人怏;而且她变脸的速度也超乎常人,一层红晕眨眼间就满-脸庞--齐风纳闷着,自己到底说了什么,让她脸红成这样。
青芸看着齐风的脸色,好半天又说不出话来;心想着,虽然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对他说了奇怪的话、做了莫名其妙的事,但他好像无动于衷似地,除了表情越来越冷之外就没有反应了,真是奇怪的人。
“呃,我叫做靳青芸苏州靳府靳浩节的二女儿”青芸决定要逼这个齐风开口。“你是”
“-就是靳青芸?”齐风数不清是第几次了,好像只要碰到她,就会有不断的惊奇!
“你认识我?”青芸听着齐风的语气,似是认识她一样。“我认识你吗?”青芸怀疑地问着。
“不,不认识。”齐风若有所思地盯着青芸,半天就只说了这一句,便没了下文。
青芸给齐风看得有点不自在,遂低下了头。他还真是不爱说话耶,怎么问都像只闭紧了的牡蛎,死都不开口!不过,他刚硬的脸部线条,看久了还真是好看青芸不禁又抬起了头,望向齐风,有点着迷地想着,那张脸要是能笑一笑,应该会比那个白衣男子还好看吧——一下子,青芸又感到脸上一阵燥热——见鬼了,今天不知道是第几次有这种奇怪的感觉了“怎么了?”她怎么这么容易脸红?平常就这样吗?齐风被青芸看得浑身不对劲,便开口问道。“没什么喔,对了,你的同伴呢?”青芸慌乱地应答着。
“同伴?”
“对啊,就是穿白衣裳、对我笑的那一个嘛”青芸说的越来越小声,脸也越来越红“-脸红就是为了他?”突然,没有预警的,齐风的表情变得难看,话里也充斥着冷讽的味道。
“什么?没没有啊!”青芸一时反应不过来,因为齐风突然变坏的态度。
“没有吗?-不是因为喜欢他那难以抗拒的笑容,才脸红的吗?”齐风的脸色真可算是难看得无以复加了。
“我哪有脸红啊?”被人看穿了心事,青芸觉得很没面子的反驳道。“而且而且,我喜不喜欢他的笑容,关你什么事啊!”青芸一下忘了一整天莫名其妙的遭遇,现时还不算脱离险境,又恢复本性的骂起人来。
“是不关我的事!”齐风的语气里,透着明白的不屑。“不过我的确没看过能不喜欢他笑容的女人!”
“你在说什么啊!我”青芸觉得这个大石头实在是不可理喻之极。
“算了,先休息吧,明天一早,就送-回家。”摆明了不想再和青芸斗嘴,齐风撂下了这句话后,便自顾自的盘起双腿闭目养神,不再理会青芸。
“可恶,大石头!”
青芸气得无计可施,只好低声地对齐风骂了句大石头-恨。可是看着齐风的无动于衷,再加上一整天累人的行程,青芸着实也困倦了,便也不再说话,自己聚拢着身边的一些干草,将就地侧躺在身旁的空地上。
听着旁边传来轻微的呼吸声,齐风知道青芸已然熟睡,便睁开眼,轻轻起身,脱下身上的黑色披风,慢慢地盖在青芸的身上,并转身回到火堆旁,再次拨大了火。
火堆断断续续地发出一串哔倒声,窜升得更高的火苗,传来温暖的热潮;青芸在熟睡中不知梦到了什么,呢喃着语焉不详的话语,不安地翻了个身,面向着齐风,蜷在他的披风下,兀自睡着。
齐风看着,心中一阵安适--虽然不太明白为了什么,但他想,他还满喜欢这陌生的感觉。
从小,他的父亲,京城数一数二的威远镖局总镖头齐震威,便将他这个镖局未来的接班人,齐家的长子,培育成众所周知的武学高手,并时时刻刻提醒他,身为威远镖局的二世主,为了那嘴含银匙出生的条件,所需要背负的责任有多么的重大,完全不能稍有放松。
所以,毫无间断的练功、各类学问的进修,和管家见习待人接物调度管理的拿捏,不知休假玩乐为何物的童年这点点滴滴的累积,都造就了日后不苟言笑、沈稳内敛的个性。
当然,他的条件如此优秀,自有为数不少的豪门名媛想与之结为亲家,其中还不乏愿意不计门户的王侯显贵,但都被齐风以家业尚未因他发扬光大而婉拒--其实谁不知道这是过谦推脱之辞呢?大江南北,关里关外,只要是道上跑的,无人不知威远镖局齐大公子因着生平第一趟镖,就声名大噪——那是两年前的事了吧,齐风苦笑地想着。
当时阎家的幺女被皇上册封为晋德妃,受宠幸之至,娘家自是少不了父凭女贵,所以皇上御赐碧血龙凤玉-一对、黄金万两及绫罗百匹予关中阎家。可能是这批金银财宝为数实在庞大,招人眼红,而且消息一早便走漏,惹得不少绿林好汉摩拳擦掌,放出了劫镖势在必得的风声,所以京城不论规模大小的镖局,竟无人愿意接镖,视这趟镖为烫手山芋。即使皇上出的赏银再高,都没有人愿意冒着失镖便犯下杀头之罪的危险,自愿接镖。
因着朝中大臣的推荐,皇上下旨命威远镖局护送此批宝物至关中阎家。可是当时齐震威在半个月前因另一趟镖,正在前往岭南的途中,不克赶回。但是圣命难违,不容延宕,所以当时年方二十二岁、身为少主的齐风,只好代父领命,接下此生第一趟镖。
当时,武林之中等看笑话的人多,乐见其成的人少--威远镖局齐家虽是名震江湖,但是这趟镖如此棘手,更遑论出镖的又是毫无经验的生手,就算是齐家少主,怕也不能全身而退吧?
可是,齐风不但将这趟镖完整无缺地送至关中阎家,甚至让整队人马都毫发无损的回到威远镖局这当然不是因为没有人对这趟镖打过主意!
自此,齐家少主的名声便渐渐传了开来,所以在齐风以尚未立业的理由拒绝谈婚论嫁时,大家便揣测,齐家大少其实早心有所属。
其实都没这么复杂。齐风不愿意娶亲,纯粹就是不想而已!
从小到大的训练,使得他没有风花雪月的心思,而且京城多是矫情的富家小姐,她们势利虚假的谈吐,也是令他避女人唯恐不及的原因,再加上他觉得自己尚未到非成亲不可的年纪,又何必急于一时呢?所以齐风对于女人,一向都只抱持着一贯的宗旨——视而不见!
不像那个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白纪羽,见了女人就眉开眼笑的,活脱一副**样!
想起刚才提到白纪羽时,靳青芸那副娇羞的模样,齐风就没好气!这算什么?
马不停蹄的来救她,被她当成了石头妖怪!而白纪羽什么也没做,就让她在意至脸红!
而且他从不为了和女人有关的事生气的!可是今天他就是为了这个女孩,不但做了很多反常的事,还反常的克制不住情绪,更反常的是差点克制不住体内的一阵热潮想到在帮靳青芸解绳时,她只是在他身下不安的蠕动,就几乎引出了他的冲动齐风不禁懊恼不已!
青芸又不安的动了动,仍旧没醒,但成功地吸引了齐风的注意,他注视着,脸上换成了大概没有多少人见过的温柔表情。
好奇怪的小东西呵!不像寻常女子,倒似落凡的精灵。而她因熟睡的关系,均匀的呼吸带着长长的双睫,就好像在向他招手似的;齐风困难地闭上了眼,深深吸了口气,再将之缓缓吐了出来,希望能平复想品-那微张的诱人红唇的-望!
但是再度张开的眼,不由自主的又望向了那张娇美脱俗的脸庞;随着摇曳的火光,靳青芸的脸上像洒下了一层闪亮的轻纱,泛着绝美的光泽;长时间受着火堆的烘暖,两颊透着粉嫩的浅红色;而双唇呢,似乎是要滴出汁液般的饱满,因火光的照耀,益发的红-着
一阵熟悉的热潮,又自体内翻滚了上来,使得齐风不得不屏住呼吸:强行将这股冲动硬压下去,随即低吼一声,离开了毫不知情、正熟睡着的青芸,快步走出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