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一名日本女子和中国男子相恋并谈及婚嫁,然而,女子不愿嫁到中国,男子更不愿入赘到日本。两人起了无数争执,整日吵个不休。然后,有一天
“很老套的情节,男子失意之余借酒消愁,那女子的好友劝他。那位好友暗恋男子多年,于是,一个糊涂,另一个也不清醒,两人就这样上了床。”
温海东一抹苦笑:“你知道吗?海西是我弟弟不假,但他只小我不足四个月。当我母亲挺着大肚子和爸争执不休的时候,云姨怀孕的事情暴露出来。”
“于是,婚礼是有了,却是另一个新娘。母亲看来柔弱,却是极烈的性子,爸的那一次出轨是她永远无法原谅的。她生下我,将我留给爸和云姨,自己回了日本。直到,去年云姨病逝——”
“她说,当时的情况太过复杂,她没办法带我回去;她说,她爱我胜过所有;她说,云姨于她有救命之恩,她恨的只是那个负心男子”温海东声音渐渐降低,低到她几乎听不清楚。
想也不想地伸出手,秦清用她纤细的双臂环住他,紧紧环住他。让他头靠在自己胸前,泪水滴在他黑发上,沿着他的发滚落。
“他们都很自私。”声音在控诉中夹着心痛“他们都在关心着自己的爱恨情仇,可他们谁也没考虑你们,他们好自私!”
温海东震动了下,并没有说什么,手臂却环了上去抱住她。
他的父母就像是小孩子在玩过家家,玩不好了,把娃娃一扔,自己去过自己的日子。他和海西,不过是不懂事的大人做错事的附赠品。受宠爱的,不受宠爱的,终究不过是他们从自己的爱恨中出发的附属罢了。
他受父亲宠爱,不过因为他的母亲是父亲爱的人;海西只有父亲的恶言,因为是他的存在破坏了父亲和他最爱的女人的爱情。云姨宠着他,因为他是“如月绫子”的孩子,而她欠他母亲;云姨对海西不甚关心,因为云姨眼中只有爸,而海西是她“诱惑”爸的罪证;而母亲二十多年之后是因为云姨故去,可她的目标,真的是在她唯一的儿子身上吗?
“他们好自私,可你们也不对。为什么要对他们姑息下去?为什么要由他们继续任性?”秦清开始忿忿不平“你和海西,都不是他们的工具!”
“海西要的,是他得不到的。他要的,是爸的一句夸奖,一个关注的眼神。而我”温海东抬起头,幽黑的眸有份朦胧“如果有人对你非常非常好,对你关怀备至,把所有的感情和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你忍心拒绝他吗?”
秦清盯着他的眸子,轻声叹了口气:“原来,你是不会拒绝别人的人啊——”
那她呢?他,是不是也是不会拒绝她?
他是不会拒绝别人的人,所以,当那个女子对他说“让我们做朋友吧”他不加犹豫地同意。那么是否,当他的妻子从讨厌他变为关心他,他也不犹豫地全力回报?
环着他的手忽然放开,忽喜忽悲,若即若离,因为她在意。
温海东失去了她的拥抱,不禁一愣。他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忽然想起一件事,起身走到他随身带的行李包旁,拿出了什么东西。秦清瞪大眼睛,看他把那东西套在她左腕上。
凉凉的,凉进了心里却激起一阵温暖。莹白细腻的纹理,独特精致的雕刻,和她手腕奇异地相和。
“送我的?”秦清握住手腕,似乎怕他抢回去。
“你原来的翡翠镯子不是裂了吗?玉器护主,它责任已尽,换一个好吗?”
“换一个继续守护?”她心中一动,看着他问。
温海东点头:“虽然说这软玉不是最上乘的羊脂玉,不及你原来戴的祖母绿值钱,但好歹也是玉器”
秦清心中欢喜的不得了,微微凑上前在他脸颊留下一个吻:“谢谢。”
不知道是不是秦清润唇膏的颜色,温海东的脸有点发红,随即消失。他轻点着秦清的唇:“就这样?”
秦清侧着头:“那你要什么?”
“你说呢?”话语刚落,粉红的唇被男子唇覆盖。终于又触到了啊,她的柔软她的温暖,他的阳光
“早知道你会这么喜欢这镯子,我在开始时就该给你的,省得你一天到晚把我当**。”放开她的唇,温海东笑着说道。
“开始时?”
“是啊,本来是我雕来要送一个可怜的被迫成为我妻子的小女孩的,结果对方戴的祖母绿把我吓回去了,就一直放到现在。”温海东耸耸肩。
秦清调动回忆——“啊,你说的是我们结婚第二天早上,你神秘兮兮地拿着的东西!”
想起来他那时的那句“既然已经有了,倒显得我多事”原来是为了这个。
“为什么要费那么大功夫雕这个送给你被迫娶的妻子呢?”她问。
“也没有多被迫。”温海东回答“事实上,一只气鼓鼓的小青蛙总让人生出逗逗她宠宠她的想法。”
“好啊,你说我是小青蛙!”秦清装出生气的样子。
“看,气得鼓鼓的。”温海东指着她脸颊,笑得灿烂。
秦清扑上去和他闹起来,给这静谧的院落填上了无数生气。
她没有问过他,他是什么时候知道他的身世的。他父亲不曾告诉他,可他毕竟不是傻子。
那么,他是什么时候知道,他口中的母亲不是他的亲生母亲,他的弟弟只是同父异母的弟弟的?
这几天以来,每当秦清看到温海东站在如月绫子面前时,她总会想起这个问题。
温海东一向会隐藏情绪,她却看得出他瞬间的慕孺之情。她不禁想像着,知道一切却要装傻的心情到底是怎样?明明知道眼前的人不是自己的母亲却要装作不知的人,是戴上了怎样的面具?而今终于能见到生身母亲,喜悦、留恋,是正常吧?
所以,他忍不下心走。面对如月绫子的期盼眼光,他忍不下心走。
眼看要出十五,年都过完了,他离开的话每每被如月绫子的泪水逼回去,如现在这般。
秦清看着温海东和如月绫子说话,知道今天他又是走不成了。
心中忽然有点奇怪,为什么从他来日本第二天起,他们就没再看到松永绿?那小妮子护她阿姨护得要命,怎么在这时候不见踪影?
温海东手机忽然响起,他接起:“喂,海西,什么事吗?”
只见他脸色忽变:“什么,那他现在怎么样?好,我马上赶回去!”
他挂了手机,铁青着脸向他和秦清的屋子走去,如月绫子跑着追在他身后,泪水伴着秦清听不懂的日语倾泻。
温海东转回身对如月绫子说了几句话,她表情一变,浑身发抖几乎晕倒。
“海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秦清心急如焚。
“海西说,松永绿在这几天里回到国内,针对温氏下手。”温海东声音极缓“然后爸发现你我实际上是在日本,脑血栓发作,送医院急救。”
他的脸色已经渐渐平和,平静的语气,听不出丝毫情绪。
日本航空以较低的价格和高质量的服务,在行业中声名显赫。三人匆忙之间居然也能买到当日头等舱,可见如月集团的实力。
是的,三人:温海东、秦清、如月绫子。
秦清听不懂二人对话,却可以猜得出来。她这位实际意义上的婆婆虽然恨她公公恨得要死,一副恨不得将其至于死地的样子,但若他真的死了,最伤心的恐怕就是她吧?爱爱恨恨,有人说不过是一层纸,翻过一面就是另一种极端。
签证、飞机票,如月绫子明明一副要晕倒的样子,却能飞速把一切杂事都解决掉,让秦清想起温海东对母亲“外柔内刚”的评价——说来,倒是和看起来刚强的温家三位男士刚好相反呢。
上了飞机,如月绫子哭泣着挺直背,倒是温海东,虽然面无表情,手心却冰凉。她去握他的手,想用自己的热度温暖他,他却挥开了她。
“海东——”秦清担心地唤着他。他在发抖,他——在哭?
并没有泪水流下,他却在哭。
“是我的错,是我不好”他在哭,眼底莹然,却怎样也涌不出眼眶“我明明知道爸有脑血栓,不能过劳不能受刺激,我却做了他最怕发生的事。”
“是我错”他在哭,全身发抖,怎么也止不住“爸第一次为温氏晕倒住院时我明明发过誓的,我不要让爸再操劳担心,可我没做到”
“我错”右手紧紧握住左腕,左手握紧“爸最怕我知道身世之后离开他,所以一直对我小心翼翼。从小到大我哪个国家都去过,就是没去过近在咫尺的日本我却”
“错错错”低下头,声音在地底“我明明该知道,父亲和母亲,我只能选择一方。我既然选择留在病弱父亲身边,就不该贪恋母亲的温柔。爸要是有个万一,那都是我的错——”
未出口的话被一巴掌打散,温海东愕然抬头,眼前女子已为他流了一脸他流不出的泪水。
刚刚打过他的手转瞬间抱住他,脸贴在被她打得有点发红的地方,泪沿着她和他的脸颊流着,再分不出是谁的泪水。咸咸苦苦酸酸涩涩从体内分泌而出,流出来,就不会再存在再纠缠,不会再次渗入五脏六腑一直苦到心。
“没有”秦清哽咽着,声音却坚定无比“你没有错,没有!”
“我有——”
手轻轻落在他另一边脸上,她站了起来:“你没有!”
温海东抬起头,好耀眼的——阳光——
——他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