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车不安全,所以叫我来接你的,还好我来得正是时候,否则扑了个空,让你被刚才那粗鄙的男人带走就惨了!”
“我不是那么随便跟人走的。”
“哦,我的意思是如果被绑架的话,请别误会。”
她发觉汪舜国这趟重返家门后,变得彬彬有礼起来,不禁另眼相看。
“这么说,你要代少晖天天当捍卫战士喽?”她故意说道。
“可惜我没这份荣幸,我马上要和少晖到法国去。”她讶然道:“少晖并没有和我提起。”
“那是这两天我们才决定的,他说必须去法国一趟,谈拆夥的事,要我陪他去解决。”
事出突然,但是何梦蝶不能不同意,法国的艺术中心是要拆夥的,不然等到鲁少晖一逝,就更不好处理了。晚上,何梦蝶央求着鲁少晖:“我不放心你,让我跟你们去!”
“不行!你大腹便便,我怕动了胎气。”
“可是,万一你”她怕他到了法国,临时猝逝的话,就无法见着他最后一面。鲁少晖洞悉她的心意道:“不要担心,我一时死不了的,我还要等我们的孩子出世,我才甘心走。”
对于鲁少晖的病,虽然两人都透析生死,但达观之外难免仍有些惆怅。
“来!趁我还没走之前,让我好好再看看你。”
这一句双关语,令何梦蝶倍觉心酸,泪还未下,就被鲁少晖抱起。
“不准掉泪!我要你高高兴兴地过日子,我要宝宝有快乐的胎教。”
他将她放在床中央,自己做了一些滑稽古锥的动作,如学小孩在地上爬、走路,以及吸吮手指等的可爱德性,惹得她大笑不止,直到她喊肚子疼。
他急忙跑过去,抚着她的腹部说:“要不要紧?叫舜国带你去看医生。”
“不碍事,揉一揉就好。你看你!那像生病的人?让我跟你一起疯颠。”她按着肚皮笑着说。“快躺下,我摸摸看,听一听他有没有心跳?”
“才一个多月,那里听得出?”
他不管,非要趴在她腹上倾听,她也由着他。
“哈,有呀,真的有心跳!”他高兴地跳跃。“太夸张了吧?我一点都没有感觉,倒是他让我身材变形了,我不喜欢。”她噘起嘴来。
“生孩子是你决定的,对不对?”他俯下身问她。
她点头道:“嗯。”“那么就要有接受身材变形的勇气,还有,怀孕期间的各种不舒服状况,甚至分娩时的痛苦。”
“看你,比我还有经验似的。”
“我在法国时,有个朋友的太太也是舞台上熠熠发光的名模特儿,我这个朋友一直很想要个孩子,偏偏他太太不合作,深怕一生孩子后就无法再回舞台上了。因为他们很相爱,我这个朋友就不逼迫他太太非生不可,直到有一天,他们出外旅行,不幸发生车祸,我这个朋友死了,他太太才后悔没为他生个孩子。”
“为什么古今中外的女人对生孩子的兴趣都那么浓,可是又有怀胎情结?”何梦蝶又想起了母亲所说的故事,更想到美容师翁姊没有儿子的无奈,以及严小毓为了留下爱人的孩子而走上绝路,种种的状况令她冷颤。“怎么啦?”
“还好,我没嫁给你,也不必担心生男生女,更重要的是,我是想替自己留个孩子,所以我没有心理上的负担。”她自我解说。
“生个孩子就是一种负担、责任与义务,你知道吗?”
“我懂。等孩子出世,你若死了,我就必须搬离汪家,独立抚养他,虽然他长大未必会留在我身边,但至少我经历过为人母的喜悦、成长和酸苦。”
“唉,难怪人家说做母亲的很伟大。我现在从你脸上的光辉,已经看到了为人母的慈爱,那是一种感动,你知道吗?”
他温柔地凝视,深怕他一出远门就再也看不到这张感性的容颜了。
“这样望着我,我可不让你去法国哦!”纵然他已瘦削的脸庞失去了往昔的光采,但是她爱得一往情深。即使他曾经让她心痛、心碎,如今他们更是如胶似漆,享受甜蜜。
“梦蝶,在我离开台湾之前,我要让你完完全全的快乐,让你好好记得我们相处的快乐时光。”
“看你,好像已经在生离死别的样子。”
“生离死别是人生难免又痛苦的事,但我不想跟你纵泪话别,如果我们把相处的快乐时光当做永恒的话,不也很好?”鲁少晖嘻皮笑脸地,一副很豁达的表情。
何梦蝶盯着他,想着饶有意味的话,说:“你说话很艺术哦,是不是有什么含意?”
“含意很深也很浅,现在不要去想它。我已经和舜国商量好了,这个礼拜天开始三天,我们到你家度个小假,好好体会一下山居生活。”
“怎么突发奇想要到我家去?”
“当面临死亡之前,总是希望过个宁静的生活,况且我们下星期就走了,能和你家人聚一聚也不错呀!”鲁少晖兴致高昂道。
“哎,我妈不知道我怀孕,这次回去,她铁定会教训我。”何梦蝶微忧,这件事只有妹妹晓得,不知回家会演变出什么状况?
“放心!有我和舜国当你的挡箭牌。”
“万一你们都被逐出门怎么办?”
“我们再回去赖皮呀!我不相信你妈会狠心赶我们走。”他想起何梦虹可以帮他们说话,拉近与何家二老的感情。
“我可不敢打包票。”她却不敢下注。
结果他们三人一回到东山老厝,在厅外陪着何父下棋的何梦虹眼尖,立即兴奋地叫:“爸,姊回来了!哇,还带了两个姊夫来。”
“什么两个姊夫?女孩家胡说八道!”何父轻责,转头一看,可不是?大女儿真的和两个男人走过来。
何父一看睽违已久的汪舜国又变回以前的长发模样,不过他脸上多了一份自怡达观,不似昔日的忧郁。倒是大女儿身旁另一个摇摇欲坠、彷佛快倒下的男人令他觉得诧异;大女儿带这人回来干嘛?可是这个男人反而和大女儿比较亲近,教他起疑。
自从他病情开始有起色,返家休养起,就未再过问家事,也未曾看过这个男人。
他不得不质疑。“梦蝶,到底是怎么回事?”
何梦蝶一时难以启口,做妹妹的向她眨眨眼,主动解说道:“这是以前的姊夫,这是现在的姊夫,凑巧他们是好朋友。”
何父愕然道:“梦蝶,你什么时候又结婚了?”
何梦蝶摇头,希望两个男人说话,却见他们含笑不语,似乎在打哑谜。
“姊没结婚,汪大哥是过去式,鲁大哥是现在式,至于未来式则是个小孩。”
何母在房里听到厅外嘈杂的讲话声,就赶紧出来看,却听到小女儿后面一句话,和何父不约而同地叫出:“小孩?”
“囡仔?”
“唉呀,就是姊姊要生个宝宝啦!”
何父和何母一起望向何梦蝶的肚子,又异口同声道:“你怀孕了?”
“你有身哦?”何梦蝶点头,瞄向身旁的两位男士,他们仍然笑而不语。
“啊你是里玩什么把戏?无结婚生子,不惊人见笑?”何母皱眉摇头无奈,这懂事的大女儿怎么常常做些惊人之举?真令她猜不透。
“妈,您是老古董喽!生小孩要是为了传宗接代,不但有压力也无趣,但是为了想生自己的孩子而生,才会好好照顾小孩,养小孩才有乐趣嘛!”何梦虹向母亲解释道。
“哼!你讲的不是拢同款意思,查某囡仔,你还没交男朋友,还没嫁,如影啥米?”何母训斥道。
“我都高中毕业了,怎么不懂?”何梦虹反驳道。
“唉,生米都煮成熟饭,再讲也没用。”静听半天的何父这才开口打圆场。既然大女儿都这样做了,做父母的再插手管事也是枉然,自己现在有不能多讲话的缺憾,唯有少管事。
“妈,我们是回来度假的,您不高兴我回来看您?”何梦蝶一见父亲解围,立刻趋前缠着母亲撒娇。
总是母女连心,何母看着大女儿微凸的肚子,站在女人立场,也不忍再苛责,便放软姿态。“唉,谁叫我生你这款查某子?”
何梦虹在与姊姊陪母亲走向厨房之际,俏皮地转身向汪舜国、鲁少晖二人打了ok手势,表示一切没问题了,他们也翘起大拇指,表示她很行,并向她敬礼以示谢意。
山居生活乐无比,何梦蝶同鲁少晖、汪舜国及妹妹竟日在池塘钓鱼、爬树摘果、林中捉迷藏,快活得好似一群天真澜漫的孩童。
纵然盛夏炎炎,却并未稍减他们追逐山林间的悠然趣味。两天下来,四个人的皮肤都晒得红通通的,乃互相调侃取笑起来。
经过山林的抚慰、日日的滋润,何梦蝶沈醉在无忧无虑的天地里,如一只舞蝶穿梭在山林花丛间,散发出一股娇媚迷人的气息,使得汪舜国与鲁少晖欣赏得四目紧随着她不舍得移开。“她很美是不是?”鲁少晖洋溢着愉悦的笑容。
“嗯!”汪舜国目不转睛地凝望着;爱就是不要把忧愁带给她,而鲁少晖做到了。
“我们都希望她永远快乐,对不对?”
“嗯,你又有什么主意?”
“好,那我就不拐弯抹角了,我想和你谈交易。”
“我们不是协定好了吗?你死后我负责照顾她与孩子,你放心,我会让她快乐的活下去。”
“我现在讲的交易和协定有延续的关系。”
汪舜国猜不着。“哦,听你的口气很重要?”
“这次去法国把拆夥的事办完,我们转到澳洲去一趟。”
“呀,路程遥远哩!你想做什么?”
“想帮你一个忙。”
汪舜国狐疑地说:“你在说什么?”
“我看过一个报导,澳洲有泌尿科方面的权威,我想带你去检查,看看是否还希望能让你恢复正常。我想反正我是要死的人,乾脆帮你一个忙。”
“更何况,只要我一死,梦蝶就有可能再回到你身边,难道你想再让她守活寡吗?”
“这”汪舜国迟疑了。
“我们先不管检查结果如何,对于这件事我们都得下赌注,是好是坏看造化,而我们最终目的,就是要让梦蝶过得快乐,对不对?”
说到何梦蝶,汪舜国就无言以对。以前他从未给过她心灵、精神、肉体上的快乐,以后在鲁少晖过逝后,他接手照顾她,是不是能给她快乐,他不敢保证;而现在,她已经和自己相处得极为融洽,也不再排斥、更不去提过往之事,两人的友谊是平平淡淡的,但他明白,在她的心里,现在仍只有鲁少晖。
“她把情感全部灌注在你的身上,即使以后由我照顾她,她也未必会对我再动情?”
“这也是要下赌注的,是不是?”
“她有了小孩之后,不会再对男人有兴趣的。”
“人类生理自然的需要会在生活中自然反应出来,我希望我死后她能再与你生活在一起,而不仅仅是物质生活上的照顾,我并不希望她再去爱上别人。”
“噢,兜了半天的圈子,原来所谓的交易,是你男性主义的情结在作祟。”汪舜国这下了解到鲁少晖的爱仍掺着自私的成分。
“别笑我,你敢否认你没有吗?等到你看见梦蝶又投入别人的怀抱时,你做何感想?你会祝福她吗?还是把她抢回来?”
鲁少晖的话不无道理,汪舜国软化了,他的确仍爱着何梦蝶,当然不愿看她投入别人的怀抱;而好朋友为他设想这么多,又是他不忍拒绝的。
“哎,你非逼我上梁山不可?”
“你不用这么紧张,我们先去一趟,检查看看再说嘛!”
在鲁少晖再三的怂恿与鼓舞下,汪舜国勉为其难地点头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