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当然了,头发白了一点也不好看,我一定要恢复以前的漂漂亮亮。”
“那就喝了何首乌的药酒。”易问用玉杯倒了点药酒递给她。
“不要了,我喝了也没什么用的。”笑音苦着脸,忙不迭地拒绝,那黑抹抹的汁液,她光看就觉得苦了。
他没有把手移开,仍执意将药酒端在她面前,凤眼微眯,视线直直凝视着她,但光这表情和举动已让她脚发软了。
“好嘛,喝就喝。”她赌气似地一把将玉杯夺过来,便仰头一倒而饮,遂才发觉自己失策被呛得要死“咳咳咳好苦”
易问伸手在她背上轻拍了下“没人跟你抢。”淡淡地责备了句。
她转头朝他一吐舌头,俏皮地笑了下,有丝羞涩的意味。
一旁的祈福在旁看着这有丝温馨甜蜜的情景和气氛,一向沉静淡然的脸上也不禁出现了抹微笑。其实爷和笑音姑娘早对彼此心有所属了吧!
尤其是爷,那么多年来,都未曾正眼瞧过哪位姑娘,而笑音姑娘打一开始便极其活泼和可爱地闯进了他的生活,爷的心才会在不知不觉中沦陷的吧,只是,爷似乎一点都仍感觉不出来呢。
翌日——
“爷,昨日的李公公领着人到了府前,爷要见吗?”
“让他们进来,我在卫厅等候。”易问回过头,淡淡吩咐道。
“是。”祈福随即匆匆出了门通报。
没多久,一顶华丽大轿由大门抬了进来,穿过桥廊一直走到最里的卫厅,领头的是一身华服的李公公,及神情淡漠的祈福,轿后则浩浩荡荡地跟了二十来个侍卫和侍婢。
“回爷,李公公和璇妃都已经到达卫厅。”一进到里面,便见到易问高大顽长的身子站立其中,神情微有不耐地在等待着,祈福立即上前禀报。
“让他们两个进来,其他的人留在厅外候着。”听到吵杂不已的脚步声,他冷声吩咐。
“是。”
一会儿,只见李公公弯着腰,神情恭敬而又惧畏地以手扶着一名娇弱美人缓缓步进厅里。
正值秋高气爽的气候,徐风微凉,但璇妃身上却披着厚厚的锦裘披风,全身上下包得不见一丝空隙的紧实,让人见了都不觉有丝寒冷起来。
璇妃犹如出水芙蓉般美丽,但清丽淡雅的面容中,却带着苍白及冷青,透出一股浓浓的病态气息,让她看起来更添了一股我见犹冷的娇弱。
一张贵妃犄飞快地移了过来,正好落在他们面前,让璇妃惊吓了一跳,李公公立即怒涨红了脸“大胆易问,见了娘娘仍不行宫礼,还如此唐突,莫非你不把娘娘班在眼里?”尖锐着出言质喝道。
“我只是让你们别靠这里那么近。”易问抬眸冷睨了他一眼,狭长的凤眸里满是嘲弄。
“你——”又惹得李公公再度变了脸“璇妃娘娘是当今圣上最宠幸的妃子,你竟然如此大逆不道地说这些话,真不想活了!”
“公公”耳畔忽然传来轻柔的嗓音,恍如黄莺出谷般甜润悦耳“就照易大夫的作风吧,本宫现在病情严重,自是求人相助不得不低头,你退下吧”
李公公神情一惧,缓回过身,”是,娘娘。”语气平静了下来“娘娘,您请坐下。”他把她扶到贵妃椅上坐定。
璇妃抬起清丽脱俗的丽容,明眸缓缓望向厅前的高大男子“易大夫,现在还要本宫怎么做呢?”她缓缓地问道,态度尊贵而高雅。
易问微微抿了薄唇“请娘娘将手腕抬起。”语气冷淡又傲慢。
璇妃微蹙起了细致的柳眉,但她仍不多说什么,便把自己的右手抬到椅边上,微微露出洁白如玉的皓腕“易大夫,请诊。”
他微微弹指,一根细如发的银丝射向她,缠住了手腕,而后,相距这二十步之遥,易问就这样替她诊起脉来。
半晌后,才卷回银丝,慢慢走向她“璇妃,你真是自作自受啊。”他淡淡瞟了她一眼,冷道。
李公公忍了许久的怒气这一刻全盘释出了“该死的孽畜,连娘娘你也敢顶撞,今天我就让你来试试我大内”
“李公公,你退下。”璇妃冷然出声,打断了他未完的话语。
“娘娘”
“退下!”一向轻柔的嗓音瞬间变得冷厉起来,带着无法忤逆的天威。
“是,娘娘。”李公公阴狠地瞪了易问一眼,而后才不甘愿地咬牙走出大厅。
“祈福,你去替我拿香鼎过来,我现在就要。”易问朝杵在一旁的祈福道。
“是,爷。”祈福随即往厅后定去。
璇妃缓缓站了起来,向易问走近“易大夫,你刚才的话有失偏颇啊,本宫这病是自作自受,但你也得公正地想想本宫的身不由己啊”声音变回方才的楚楚可怜,只要是男人,准会让她的柔媚软语给迷得神魂颠倒。
然而,易问是男人,却不是一般男人“娘娘,我对你的事没有兴趣,但寒毒一般是由怨念产生,你伤人在先,莫怪会到最后被反制。”他挑高眉,冷淡且无动于衷地抛来这一句。
璇妃的脸色微变,但咬牙后,她随即恢复先前的娇媚神色“易大夫,你果真是名不虚传啊,刚一诊断,便立即知晓本宫的病症是什么。好,我们废话也不必说得太多,你继续下一步。”
脚步声传来,祈福走进大厅“爷,东西拿来了。”
“放到桌上。”易问吩咐,而后转向璇妃道:“废话说得太多没有用,我替你清完身上的毒后,将李公公那个太监留下给我炼药,并且将御药房里的千年参精给我送来。”
“千年参精?”闻言,璇妃微皱了下眉“易大夫,你的胃口也大了些吧。”
“千年人参你以为我见少吗?”易问冷笑出声。他的药房原本早有几根千年的参精,但早已让后面厢房那个养病的女人给用来补身子了。
璇妃一咬牙“好,我明日午后差人送出宫来。”为了治好她的病,皇上最宝贝的参精算得了什么,更别说李公公的生死,她根本毫不理会及关心。
在易问的指示下,两名仆侧抬来了一张香榻,摆到厅中间,而后,遣退了所有人,璇妃移动身躯躺到了上面,手腕平放在床沿,祈福此时将香鼎移到床榻下方,一个装满乌黑脏污的池水的银盆也放到下面。
“祈福,点香。”易问拿出一把闪着银光的锋利小刀,沉冷地道,而后,在璇妃平放的手腕动脉处用刀划下一个十字形的伤口,顿时,血狂涌了出来。
璇妃痛得咬住了牙,但她硬撑着身子不动,他在她出血处点了两下,制住血涌,而后,袅袅青烟自鼎炉中升起,霎时弥漫大厅。
味道很清甜,但却隐隐带着腥膻味,璇妃忽然全身禁不住抽搐起来,她骤然狂厉地大喊“点我穴道!快点我穴道啊!”双手抓住床榻的边沿,苍白的皮肤连青筋都激暴了出来,看得出来她正忍受着极剧的痛楚。
一旁的易问和祈福脸色都未变,易问不疾不徐的上前一步“娘娘,你最好别乱动,现在蛊虫在你体内乱窜着寻找出口,你要是乱动的话,那工夫就白费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硬是不肯动手替她点穴镇定。
闻言,璇妃立即惨青了脸色,因极力忍耐而变得狰狞至极的面容,带着怨毒的目光死瞪着他。
“啊——”又忍不住,一声凄厉的惨叫冲了出来“好痛!啊!好痛啊!”她扭曲了面孔,唇被咬破了,但身子却是动也不敢动,只是衣服下的皮肤层间,有什么在上下乱窜一样,让人看得惊骇。
鼎炉间,雾气越来越浓了,大厅里到处弥漫着香气,甚至让人觉得连脉搏中的血液也开始要逆回乱窜一样。门外,等候的宫人们闻那惊叫声都心焦不已,只有置身于浓雾中的两人动也不动,视线都紧凝着那副躯体即将要有的动静。
“爷,有东西出来了。”祈福眼尖地瞅见银盆中乌黑液体中起的波纹,提醒道。
易问立即拉他退开些,而后,璇妃的凄厉尖叫再度上扬,几乎冲破房顶般让人毛骨悚然。
“啊!啊——”手紧抓着床沿,几只精心留着的指甲早已被剥离折断,而右手的十字形伤口处,开始有通体透明的丝线样蛊虫飞奔出来,但一跌入银盘中,即化得无影无踪,这样的情形如下雨一般,未曾间断过。
璇妃哭喊了一刻钟,全身所有的毒寒蛊虫才被逼放干净,当下,原本只有半盘的蚀骨水就升到了满盘。
毒寒蛊虫一除干净,她顿时瘦得犹如皮包骨,璇妃躺在床上喘气,一张芙蓉般的脸瘦得颚骨都突了,两只刚哭红了的眼,此刻像淬了毒,充满怨恨地死盯着他们。
“来人,进来!”她忽地朝门外大吼。“娘娘”立即有几名宫女飞奔过来,清秀的小脸上犹带着苍白及惊惧的神色,连李公公也急忙过来了。
“你们这两个贱货,帮我喝了这盆水!”她纤手指向底下那盘乌黑浓浊的液体,尖叫命令道。
“娘娘”两名侍婢立即哭了起来,瘦弱的身子跌倒在地上,不禁凛凛发抖。
“小贱人,娘娘让你们喝了是你们的福份,快点!不然李公公对你们不客气”李公公过来掐了她们一记,怒道。
“不奴、奴婢不不”两名宫女语不成言,只是猛烈地摇着头。
璇妃看得又怒又气,她猛地自榻上坐起,把所有在易问这里受的气都出在无辜的婢女身上“我让你们降逆!让你们不听话!”
她伸手抓过其中一名宫女的头发,用力地扯住,就要把她的脸往银盆里按去。
“哇,这个疯女人是谁啊?”忽然一个娇俏清脆的声音自厅后响起,披着一头灰白青丝的笑音慢慢走了出来,一张清丽的俏脸上挂着甜美单纯的笑容。
“你是谁?!”心中猛地一悸,璇妃杏目圆瞪地望着这个不速之客。
“你才没有资格问我是谁呢,疯女人。”她笑着嘟起小嘴,而后朝易问走去“我刚睡起来就去找你了,你们在干什么?”拉着他的手,小脸上满是好奇地问道。
“音儿,这位是璇妃娘娘。”在看到她时,易问冷峻险惊的脸上才浮现淡化的柔情。虽然璇妃等人没能从他戴着面具的脸上看出什么,但他说话的语气明显有丝宠溺,令他们颇为惊诧。
“皇宫坐来的娘娘啊,长得好难看,一定是被皇帝打进了冷宫的弃妃吧。”笑音拿起他的手掌把玩着,一边轻描淡写、毫不在意地取笑道。
“你——”璇妃被羞辱得气红了脸,但嘴动了动,仍不敢说什么,因为她从眼前这个模样怪异的女人身上闻到了跟自己同样的气息,而她体内所蕴含的功力明显比她深厚得多,让她不敢轻举妄动。
“璇妃娘娘,你的病已被我治好,请不要忘了方才答应在下的事,请回吧!”
易问侧过脸,冷厉的视线不容置喙地对上了她。
璇妃心一抽,而后缓慢而僵硬地点着头“你放心,我会记着的。”招手唤了两名宫女扶她走出大厅外面,而后坐上软轿,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起驾回宫去了。
笑音回过头,看到一旁被点住脉,呆若木鸡、身形僵硬的李公公时,眼睛瞪得大大的“易问,你留下他做什么?”好丑的老男人,不他是个阉官耶,连男人都算不上,哼!
“祈福,找人来把他抬到我的丹药房去,你负责把他的血气放出来,帮我炼进鼎炉里。”易问朝祈福淡淡吩咐。
“哦,用来炼丹啊,又老又丑,你别给我吃用他来炼的丹药啊”笑音微微皱起鼻子,带着嫌恶道。
“我特地留下他的缘故就是为你,再加上千年的参精,你的精气短时间内便可恢复。”易问抚上她的灰发,淡道。
“哎呀,你老让我吃那些怪怪的东西,我的身子反倒会好不快的。”她苦着脸抗议。
他低下头望她“那你的发为什么还没恢复原状?”语气带着怀疑。
“那是因为时辰未到。”
两人边聊边走出卫厅,而留在身后等人来搬的李公公早已尿了一裤子,吓得老脸都发白了,心里惊惧不已,身子却动弹不得看来,他当初真是惹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