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柏昀冷静地微笑,语气不乏嘲弄的意味。
易洛施懒得花时间和舒柏昀客套,她挑重点直截了当地说:
“我和岑子黎打算在下个月结婚。”
舒柏昀一点也不感到意外。行事果决的岑子黎很快就会找到适合的新未婚妻,而易洛施和岑子黎是如此的匹配──她凌厉的眼神、直率的态度,甚至让舒柏昀想起初次见到岑子黎的感觉。
只是舒柏昀不明白岑子黎和易洛施何以要对她这么苛刻。她看得出来他们之间没有爱,他们站在一起是那么相似,就像两头孤单却骄傲的狮子一场荒谬而无望的婚姻,成就了什么?
“所以?”舒柏昀看着她好奇地问。
易洛施要求舒柏昀在限期内搬出顶楼华夏的寓所,她以不容商量的语气说:
“我看上那里的好视野,准备当成结婚后的新屋,我需要时间重新装潢,你如果不搬走,会造成我的困扰。”
事实上,舒柏昀已经收拾打包了大部分家具,只是她一直没有找到安全的居住环境,她必须考量林傲军保释后对她的威胁,但她猜想易洛施不会同情她的处境,而她也确实没有继续住下去的理由。
“我会在三天内搬清,这样可以吗?”舒柏昀毫不考虑,简洁地说。
“那很好。”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赶走她,易洛施嘴角浮现得意的微笑,趾高气昂地转身离开。
跋扈而喧嚣的高跟鞋声立即传来,舒柏昀只是轻叹口气,想摆脱易洛施带给她的所有不舒服感觉,转身去找植村廉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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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季的夜晚,艺术品的拍卖会正如火如荼展开。
舒柏昀穿着fendi浅白色短裙小礼服,左边坐着植村廉介,右边则是安德烈。植村廉介是台日混血儿,小时候曾短暂在台湾念过书,目前则在大阪医院担任精神科医生,他们三个人多以中、英文相杂沟通。
之所以会参加这场拍卖会,是因为植村廉介想参观日本江户时期以陶瓷打造的蒸馏式咖啡机,而舒柏昀在意的是梧清秋的油画最后会被谁买走。现在,台上正在拍卖明清时期的骨董花瓶,这是他们三个人都不感兴趣的艺术品,于是自顾自地聊起来。
“也就是说,上课钟响了以后,大学教授不满意学生的出席率,正在请班代点名,然后他对班代说:有没有应到的未到?结果班代表说:抱歉,教授,我没有闻到。”安德烈语气平稳,笑着说了一个有颜色的笑话。
植村廉介立刻听出他话里的双关意味,斜看他一眼。
“你竟然在女士面前说:有没有**的味道?安德烈,我看你愈活愈退步了,像个还没长大的国中生。”
“没关系,我不介意。这个笑话我听他讲过好几遍了。”舒柏昀面不改色地说。
“你怎么能忍受他?”植村廉介问。
“我不得不忍受他,因为他是我好友的主治医师,只要他开刀的时候不要不小心把这种爱说笑话的病传染给病人,我想我们没有反对他的理由。”舒柏昀理智地说。
“我对骨董没兴趣,那个花瓶看起来颇丑。还有为什么一台咖啡机要卖上千万,开什么玩笑!最新开刀器材也没这么贵。”安德烈显然对拍卖会一点也不感兴趣。
“ok,既然这样,安德烈,你何不起来去饮料区帮柏昀倒一杯饮料?”廉介建议。
安德烈二话不说地马上离开,他也正想去透透气。
接下来,轮到梧清秋的油画。场内竞标的气氛愈来愈热,随着价钱不断往上攀升,舒柏昀觉得那些数字就像是轻扬的音符,说不出的好听,尤其在对比画家生前想卖出一张画餬口的艰辛之后。
第一张油画在买家们一路加码追价之后,最后落槌定案,成交价两百三十万。热烈的掌声顿时响起,众人的目光落在那名买家身上,令舒柏昀错愕的是,那人竟然是岑子黎。
岑子黎和罗涵坐在拍卖会场的左侧,舒柏昀和廉介则在右后侧,中间隔着许多人许多座位,彷佛隔着山与海,切开了两个不同世界的人。
接着,连续四幅油画全被岑子黎买走。错愕之余,舒柏昀开始不高兴起来。导因于她想起岑子黎说过他不买还活着的艺术家作品,他们死了,作品才开始有价值,而他所谓的价值,只是那些以金钱堆砌出来的数字。这是她嫌恶的主因,更不要说他收购的目的极可能只是为了抵掉庞大税金。
当台上正在拍卖在公园的女人,价钱停留在三百五十万就上不去了。即将落槌之际,舒柏昀冲动地举起手表示愿意接受三百八十万的价格,廉介讶异地瞪着她。
“柏昀,这太夸张了吧?”
岑子黎愿意出四百万,舒柏昀不顾廉介的警告,硬是喊价四百五十万;岑子黎这边加码到五百万,照理应不会有人再跟他竞争才对,因为价钱已高出市价太多,然而舒柏昀终究是豁出去了,她就是不想把钟爱的那幅画让给冷血的岑子黎,她不认为他会欣赏画里的真意。
价钱标到如此高昂的地步,连岑子黎都好奇起来,顺着众人的视线,岑子黎发现和他竞标的人竟然是舒柏昀,他微挑着眉,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和他作对,接着他明白了,原来她根本搞不清楚整个状况。
“五百七十七万,一次。”
台上主导拍卖者的眼睛看向岑子黎和罗涵这方,似询问他们是否有意加价抢标,罗涵遵照岑子黎事前交代,不管价格多少都要买下梧清秋的画作,她正要举手,却被岑子黎阻止下来。
罗涵疑惑地望着岑子黎,只听见他冷冷说:“让给她。”
“五百七十七万,三次。”落槌确定,买家是舒柏昀,众人掌声四起,纷纷以欣羡的眼光投向她。
刚才竞标的过程令舒柏昀热血沸腾,有一种非到手不可的愤慨。现在听到五百七十七万的数字,她才开始有实际的感觉,猛然感到五雷轰顶。
不仅廉介以惊讶的眼神瞪着舒柏昀,就连刚回到座位的安德烈也震惊地瞪着她。
“不会吧,小姐,不是七七,是五七七万耶。”安德烈无法置信地叫道。
医生的收入虽比一般上班族高出许多,但舒柏昀才工作一年就花了五百七十七万买下一幅油画,这也超出她的能力太多了吧。
“到底她是受到什么刺激?不是说好来参观的吗?怎么竞标起来?”安德烈问廉介。
廉介不理解地耸肩,刚才竞标的过程,舒柏昀整个人宛如中了魔邪,完全不听他的阻止。
“我严重怀疑她被富商包养。”廉介开玩笑的说。
接着,他们男人一人一句取笑舒柏昀,后者宛如受到惊吓,正呈现呆滞状态,隔了一晌,舒柏昀清醒过来,叫道:
“天呀,我破产了。”转向安德烈求救:“拜托你一定要借我钱。”
安德烈不以为然的摇头,感叹说:
“我一直以为你很理性,没想到你也有昏头的时候,怎么变得跟我家女人一样爱乱买东西?”安德烈的母亲和妹妹是出了名的花钱机器。
而岑子黎早在梧秋清画作拍卖结束之后离去。转眼间,台上已经在拍卖以陶瓷制成的骨董咖啡机,只见廉介双眼发亮,渴望地紧盯台上的咖啡机不放,安德烈斜看他一眼,警告地说:
“廉介,你不要和舒柏昀一样也疯了,这台咖啡机底标一千一百万。”
廉介只好叹气,真希望自己有舒柏昀刚才那种豁出去的豪气。
对舒柏昀来说,破产不是最大的打击,接下来当她知道事情的真相之后,将受到更大的打击。
拍卖会圆满结束,主办单位要求舒柏昀付下定款,并且留下联络资料。舒柏昀正在填写资料,有位上了年纪、气质出众的长者站在她后方,察觉到她就是刚才和岑子黎竞标买下在公园的女人,好奇地问道:
“小姐,不知道你怎么称呼?你是梧清秋先生的家人吗?”
舒柏昀回过头望着他,笑着回答:
“我姓舒,我不是梧清秋的家人,我只是喜欢他的画。”
“喔,这样呀,我以为你是他的女儿呢。你知道吗?你和画中的女人长得有些神似。”老先生手里拿着一顶黑色帽子,眼神宛如蒙上一层雾光,似在回忆。“她真的是个迷人的女人。”
“您认识她?”舒柏昀问。
“我在日本的夜总会亲耳听过她弹琴,她是很有名的交际花。”老先生将帽子戴回头上,微微一笑,掏出名片递给舒柏昀。“我也很想买下梧清秋先生的画,但我和先生的儿子见过一面,他比我更有资格拥有那些画,我也就不便和他抢。”
“梧清秋的儿子也有来拍卖会吗?”舒柏昀双眸灿亮,好奇地问:“是哪一位,他也是画家吗?”
“你不认识?刚才和你竞标的年轻人就是梧清秋的儿子,改天你到我经营的画廊,我约他和你认识,我想他应该也会想认识你,毕竟你买了他父亲的画”
话匣子一开,老人家滔滔不绝地说开来,而舒柏昀却是疑惑、纳闷,有五雷轰顶般的错愕。
“您是说”舒柏昀无法置信地望着老人家。“岑子黎是梧清秋的儿子?”
“是呀。你不知道梧清秋原来姓岑吗?后来他和父亲闹翻了,再也不用岑姓。”老先生解释。
舒柏昀整个人愣住,简直无法置信。老先生没有察觉她的异样,微微一笑说:
“不多聊了。如果你对台湾画坛有兴趣,可以到画廊找我。”
舒柏昀怔怔地颔首,脑海浮现许多疑惑和不解。冷酷无情的岑子黎怎么可能是梧清秋的儿子?!所以,他有一个颓废酗酒、拥有才气的父亲,和一个充满音乐细胞、迷人的交际花母亲吗?
舒柏昀蓦然领悟,终于明白一些原先令她困惑的事。她不再怀疑岑子黎是画家的儿子,他的身世说明了一切。在冷酷冰封的外表下,他的心深藏着火爆谜样的伏流,暗暗汩动;也说明了他为何心思细腻缜密,对人忽冷忽热、捉摸不定,如此层层防备。
毋庸置疑,岑子黎的身世同时说明了他为什么非娶舒柏昀不可。她长得和他母亲如此神似,而她竟然以为冷酷的岑子黎买画只是为了抵税。
再一次,舒柏昀完全错看了岑子黎。发现这个真相之后,舒柏昀深受打击,眼眸中含着无限悲伤。